场面一度滑稽而混乱。</p>
但得益于这支“督军”，火灭得很快。</p>
本来越烧越旺的火苗，顷刻散了个干净。</p>
昔咏匆匆赶到时，正好看见宣榕搀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走出，连忙上前接过差事：“您歇着，我来。”</p>
宣榕将老太太托付给她，低声道：“曹孟放的火。后续审判可能有点难，需要从陇西调人过来。或者将人带去州府。”</p>
曹县令瞧着明事理——但真的明事理，能养出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儿子吗？</p>
瓜州县不可能审得了这起纵火案。</p>
昔咏一震，戾气涌上她冷厉的脸，她强压怒火道：“属下来处理。您这几日舟车劳顿，先去歇会儿。安置好人后，属下就去把曹孟‘请’来。”</p>
闻言，宣榕沉默片刻，抬手一指不远处，熏黑的草地上，一个毛虫一般的麻袋在蠕动。他似乎尝试悄悄逃跑，又被那位褐衣短打的店家给拽了回来。</p>
宣榕有些一言难尽般道：“……不用请了，人在这里。”</p>
昔咏：“？？？”</p>
许是昔咏眼神太过悚然，宣榕简短解释了几句，才向不远处的桂花树走去。</p>
满园皆枯槁，唯独这株桂花树，只被烧了半边。</p>
像是美人挂了半面妆。</p>
幸存的枝丫上，完好无损挂着花串，朱砂一般颜色，香味四溢。</p>
孩子们都在这边，耶律尧也在。</p>
他正半蹲下来，被那群本该惊魂不定的孩子们围住。</p>
这些小萝卜头们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p>
宣榕在一片“哇哦”声里靠近，一瞧，耶律尧摊开的左手掌心里一点碧翠色，正是那条剧毒竹叶青。</p>
小蛇正尽职尽责地卖力表演，堂堂毒物，扭得那叫一个妖娆。</p>
差点没把自己缠成麻花。</p>
宣榕：“……”</p>
可真热闹。</p>
看到她过来，早就破涕为笑的十来个孩子，七嘴八舌把她围了起来：“容姐姐！尧哥哥给我们变戏法！！！”</p>
“好厉害啊，容姐姐你会吗？”</p>
“呜呜姐姐，我以后也能学戏法吗？比读书有意思多啦！”</p>
宣榕无奈笑道：“我不会。”</p>
又道：“杂耍艺人很累，但若是有机会，你也可以试试。看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做什么营生都行，只要你能开心。”</p>
而耶律尧见没了观众，便掌心一拢，让竹叶青缠回拇指，顺势起身，问道：“可有伤亡？”</p>
“救得及时，并无。”宣榕轻轻摇头。</p>
傍晚时分夕阳渐斜，清风卷走残热、吹去灰屑。</p>
在随风摇曳的桂花串下，她眉眼精致如画，唇角含笑，郑重道：“这次多谢你，耶律。鬼谷之事，我会尽力为之。”</p>
耶律尧垂眸静静看着她，浓密长睫下双眸漆黑，瞧不出在想什么。</p>
半晌，才懒洋洋地道：“交易罢了，不必言谢。多替我美言几句就行。”</p>
*</p>
将受惊的童叟安置好，昔咏大步流星走来。</p>
宣榕知道，这位从小兵做起的指挥使大人，脾气不算好。</p>
曾在军中为帅时，干脆利落斩了三个违抗军令的高官子弟。何况区区一个曹孟。</p>
果然，她直接走到曹孟跟前，直接拎着系了死结的麻袋口，将他拖到老人们面前，一脚踹在他膝窝上，将他踹得跪地。</p>
昔咏疾言厉色道：“跪下，给这些差点被你害死的人磕头道歉！”</p>
曹孟在瓜州章台走马，堪称一霸。</p>
这些年迈的老人们自然听说过，怕他报复，忙不迭避开来。</p>
曹孟本来怕得几近昏厥，见状，胆量回来几分：“呸，这群贱民，死了也是死了，活着还浪费粮食。你们识相的话，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我大伯明儿可就要领兵来瓜州巡逻了。”</p>
他恶狠狠道：“他可是军中都尉，掌管陇西驻军的！”</p>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昔咏更是勃然大怒：“威胁谁呢？今日就算皇帝老儿来了都不好使！”</p>
宣榕：“……”</p>
耶律尧在旁边抱臂看戏，闻言，笑得乐不可支，侧过头压低声问道：“听说昔咏上朝时，当廷呛你舅对于军务一窍不通？真的假的？”</p>
“……嗯，她舌战群儒。”爹爹都被骂过。</p>
宣榕并不是很想回答这种问题，含糊应了声，按了按发疼的眉心，抬高声音道，“昔大人，老人家们不一定乐意见到他。你别勉强了。把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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