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女子，一身紫衣，挽流云髻，瞧着大气干练。她自称曹孟的大夫人。</p>
曹夫人眼眶微红，像是哭过：“各位大人，妾身是府上管事的。方才老爷传信回来，妾身按令把所有人拘在了房。下午的酒水吃食，一律原封未动。”</p>
不知是否错觉，宣榕总觉得，曹夫人看向她时，眼神飘忽。明里暗里偷看她好几眼。</p>
但对上昔咏他们时，又坦荡有礼：“还求大人们能为我夫君做主。”</p>
难道是因为曹孟浩浩荡荡“纳”自己为妾这事儿，心怀芥蒂？</p>
宣榕按下疑虑，刚要随曹夫人走进曹家。</p>
就看到自她身后，有个姝色极妍的女子提裙而出，脆声道：“各位大人，下午酒宴是我伺候的，若是有想问的……”</p>
曹夫人脸色骤变，她想也没想，甩了那冒失出来的小妾一巴掌，厉声道：“登不上台面的贱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给我滚去后院！”</p>
小妾还想说什么，曹夫人提了音量：“来人！给我把她绑回房去！”</p>
宣榕：“……”</p>
她第一次见女子们争风吃醋，争的还是个恶毒草包公子。</p>
一时匪夷所思，回过神来制止道：“不急。等查封完残酒，搜寻完房舍，每位……夫人都是要被问话的。”</p>
而酒中用银针测出残毒，用麻雀验后，果真是与曹孟死状相似。</p>
宣榕也不打算为难这些孤苦女子，像是随意道：“府上可有西域女子？先从她审问起吧。”</p>
曹夫人似是僵了僵：“诸位大人请来，那是念兰，她不良于行，大人们得过去一趟。”</p>
晚间弯月如血，顺着布置奢靡的小桥流水走过，在后院一方小居，宣榕见到了那位西域姬妾。</p>
她确实生了一张美艳的脸。</p>
异域之人，面容都深邃立体，更何况，她有一双翡翠般碧绿的眼睛。</p>
正躺在床上，静静看着他们。</p>
只是……</p>
曹夫人打开门后，就别过眼道：“她四肢都被砍了，牙齿也被拔了，长时间没说话，可能口齿不清，回答不了太复杂的问题。但是……”</p>
她抿了抿唇：“要是怀疑毒是念兰下的，就太离奇了吧。”</p>
众人面面相觑。</p>
还是容松打破沉寂：“那下午谁伺候的，提审。”</p>
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但真从曹都尉军里点了士兵，组了个临时的队伍办案，也能严肃起来。</p>
二十多士兵四散开来，拿着容松拟定的问题，分别审讯其余姬妾和家丁去了。</p>
天色渐晚，疏星斗转。淡月横斜。</p>
审讯很多时候就像熬鹰，夜间有奇效，但小郡主不可能陪他们干熬。</p>
昔咏便催促着宣榕去客栈歇息。</p>
翌日来报时，她却摇了摇头：“所有人口风一致。一口咬死了毫不知情。甚至还牵扯出曹孟那些狐朋狗友，说他们也可能下毒。”</p>
昔咏抿了抿唇：“您不让用刑……可能要磨很久才能有突破口。另外，恕臣办事不力，没查到毒源。曹宅、瓜州药铺，都没线索。”</p>
宣榕起得早，已照例临完一张字帖，笔下，是写了一半，准备过几日和家书一起寄回望都，给父亲评阅批示的《漕灌论》。</p>
她微微一愣，放下笔：“像是凭空出现的吗？”</p>
“对。”</p>
宣榕想了想，还是在清晨鸟啼声里，穿过客栈长廊，叩响了耶律尧的门。</p>
门吱呀一声开了——</p>
一条银环蛇从眼前人臂上腾起，雀跃开心地贴了一下宣榕脸颊。</p>
然后被耶律尧面无表情拎了回来。</p>
他脸色不太好，指骨的力道很像想捏死这条蛇，好半晌才问道：“什么事？”</p>
第8章 新生</p>
方才那一瞬触感冰凉，隐有蛇类的阴森滑腻。</p>
宣榕反应过来是什么，倒也没被吓到，只失笑：“它是想咬我吗？”</p>
“……不是。”耶律尧额角青筋跳动，“这畜生犯病了，别管它。”</p>
宣榕有些许不放心：“别让它伤人。”</p>
“放心，不会。”耶律尧扼住银环的七寸，见蛇安分下来，畏畏缩缩趴回木几上，方又问道，“找我什么事？”</p>
在宣榕的待客之道里，没有站着问话的习惯。</p>
于是她侧身示意：“有点关于‘琵琶行’的问题。吃了吗？没用早膳的话，去楼下边吃边聊吧。”</p>
“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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