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户人,死的怎么也有二百人。再加上受伤的人丁,真是不计其数。</p>
顾不得被水冲走的家产,这些人没了房子就只能去外地讨活,成了流民。洪灾后往往还有疫病,不知道要怎么安置好这么些人……种种念头压在薛昂身上。</p>
他勉强点头,对侍从说:“本官知道了。”</p>
侍从身子晃了晃,像是得到什么准许,力竭栽倒在地。</p>
连夜奔波,一路上他只吃了几个炊饼……</p>
薛昂吓了一跳,以为人死了。他叫小厮瞧瞧,小厮摸了摸鼻息,还有气。</p>
小厮抬起头说:“相公,他是累晕过去了。”</p>
薛昂揣着手,看着这人一身凌乱,衣服湿透,全是泥污汗渍,脏的看不出本色,不知这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p>
“给他喂点水,从厨房拿些吃的给他。”</p>
晕倒的侍从被人七手八脚扶着起来,驾着离开。</p>
薛昂心情沉重地望着房檐外的天空,不知明日朝会迎接他的是什么样的命运。</p>
弹劾已经注定,但万万不能是代罪免官。</p>
孙辈里冰儿和冲儿还年少,还入不得太学读书。他这个年近古稀之人,也想给子孙留下清名和后路……</p>
一桩桩事沉甸甸压在他心头。薛昂脑中闪过明日言官会有什么弹劾,闪过幼子的重伤,闪过朗朗读书的孙儿……</p>
他整理衣冠,用梳子把白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矮下脊背:</p>
“备车,去蔡府。”</p>
……</p>
……</p>
“李浔这混账小子,明日又要请假。”蔡攸放下太学发来的书信。</p>
这已经是这些天收到的第三封信,全是说他推荐入学的学生成日玩乐,只去过两回学里,态度恶劣。</p>
“把李浔塞进太学,只想着让他安分点,没想倒是给我添了这么些麻烦。”</p>
他把信件放到一边,从匣子里拿出几张交子,“近来府里花销大,把这给老二老三送去……”</p>
说到一半,蔡攸摇摇头,才想起二弟已经不在了。</p>
周管家站在一旁,没有吭声。</p>
蔡攸沉默了一刻:“那就给老三送去,一人拿两份让他高兴高兴。老四那有父亲补贴,就不必送了。”</p>
周管家双手接过,应下。</p>
蔡攸又翻看着没处理完送过来的公务,低声咳嗽。他现在已稳定的多,多服丸药滋润肺腑,不沾生冷吃食,不再吐血,身上也不那么一阵阵冷的发疼。</p>
明日百官弹劾薛昂,他琢磨着要不要给旺柴再添一把火。</p>
刚拿着笔批示文书,就看到刚出去的管家去而复返。</p>
“周渤,怎么了?”</p>
周管家躬下腰,送来一封拜帖:“薛公求见您,车马就在门外候着。”</p>
蔡攸笑了起来,是那种很凉薄很淡的讥笑。</p>
“看来这老货走投无路,找上咱们了。”</p>
他拿着笔,刮了刮上面的浓墨,吩咐说:</p>
“给他备茶,告诉他再等两刻,让我处理完这份文书。”</p>
文书上正写着江宁府的灾情:“卷地滔天而来,洪流汹涌,浩浩无涯,屋室倾颓,室庐尽没,民死过半……”</p>
被蔡攸轻轻翻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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