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城破在子夜

军工厂一夜不眠，外面的街道不断有大同军队巡视。 三月十八日，辰时，大同南路军的一支部队涌入军工厂。 南路军是张自成手下大将刘芳亮率领，东出固关后，一路轻松接收真定、保定、广宁门等地的投降部队。 真是一路在接收，接收到吐！ 现在他们要接收军工厂。 这支部队为首大将乃制将军刘希尧，工字胡，丹凤眼，一脸慵懒，打不起精神。 军工厂试射场，官吏、太监、工匠被分为三堆人，接受训话。 “南苑有一处京营，那里挨着永定河，有河道，适合工坊生产，今日起，尔等就迁过去。”刘希尧懒洋洋地说道。 哟！蛮有道理的嘛，小觑农民起义军了，王吒心中一笑。这支起义军去年才在襄阳整合，杀了一批头领，方形成如今规模。 能有此规划，必然是有智囊团出主意，他们研究地理、工坊、商业、城市管理等等，算是搭起一个草台班子。 “太监留下，阉驴也能管事？大名皇帝纯粹瞎胡闹。管事的官员过来，赶紧收拾东西。” 范景文、褚章文、于近直这样的高官皆在内城军工厂衙门，军工厂内有不少中层官员，王吒看到方以智、宋铭仁等熟悉的官员面无表情过去集合，等待安排与分配工作。 “这军工厂是谁搞的，什么踏马的名字，真土，原来叫什么来着？”刘希尧闲得蛋疼，吐槽起来。 谋士大骇！赶紧劝阻：“将军！军工厂是天师谋划，名字也是天师所取，切不可妄言。” 刘希尧一愣，随即扔掉茶杯，双手合十：“天师在上，小人给您赔礼了！您大人有大量，请恕小人无知” 王吒看着神叨叨的刘希尧，心中暗惊，天师原来在天下有如此威望，若不是朱纯臣、曹化淳这帮傻批谋害，起义军怎么可能敢攻帝都，说不定很多首领会投奔天师。 随后，谋士凑过去，在刘希尧耳边说了几句话。 “得亏老王提醒，差点把陛下安排的任务忘了。” 于是，他高声喊道：“哪个是工部摸鱼郎？站出来。” 试射场内一片寂静，昨日铁敢回到军工厂的消息，已经传遍每个角落，大家不明白是何意，俱不敢吱声。 刘希尧有些生气：“不站出来，是吧？爷从固关出来后，一直没仗打。手早就痒了，我数三声，不站出来，我就开始砍人！指认出来者有赏！” 王吒很懵！工部摸鱼郎名声有这么大么？连农民起义军都知道，他们找一个工匠干嘛？跟他们又没仇，估计是要我干活。 宋铭仁刚举手想指认，王吒不给他机会，自己站了出来。 “怎么是个娃娃，能干啥事？你真是工部摸鱼郎？”刘希尧看到王吒后，不敢相信。 “回将军，小人是铁敢，如假包换。” “铁敢是啥？” 谋士只得又凑到刘希尧耳边说了几句。 “行吧，你留下来。刚才怕啥？有好事才叫你，瞧你那怂样。来来来，喝茶。”刘希尧奚落。 王吒无语，这位刘将军是个活宝。 王吒不知道，活宝将军可是真正的风云人物，十三家起义军之一，别号改世王，多威风牛逼的外号！揭竿而起，誓要改天换地！ 王吒坐下喝茶，扫了一眼远处的宋铭仁，宋铭仁赶紧扭头混入人群，心中大恨，这个铁敢自持有几分才艺，怎么到哪儿都能吃香喝辣？ 章进深深折服，二弟不管是落入小土匪窝，还是大反贼窝，一身手艺，总能吃香喝辣！ 工匠们兴奋不已，工匠我铁哥，人帅技术多！走遍天下，吃香喝辣！ 官员小吏们领到各种指示后，带着各司工匠跟随军队离开军工厂，大同军没有劫掠，工匠和官员们俱背着包袱，拉着物资去南苑。 “行了，终于把这帮人打发走，儿郎们，军工厂现在是咱们的军营了。”刘希尧嘿嘿直笑，一路风餐雨露，总算可以住大房子。 王吒不免有些失望，是不是高看这帮起义军了，他们不过是想驻扎在城内而已。但工坊建在河道旁，的确是古代最佳选择！ 被困军工厂，还跟工匠们失去联系，王吒毫无良策，直到傍晚，刘希尧喊他去喝酒。 “啧啧！帝都的黄酒果然不一样，好喝。”活宝将军赞不绝口。 黄酒是王吒从空间里取出来的，王德化顺义庄园的黄酒早已喝光，喝习惯后，王吒在帝都用银票狂买近百坛良乡黄酒。 “不知将军唤小人前来，有何事？” “这”活宝将军一时语塞，叫铁敢过来喝酒当然是有事，可喝了别人的酒，再让人别人干活，有点理亏。 “铁老弟呀，听老王说，工部摸鱼郎，不仅名震帝都，在山西、山东、河南同样如雷贯耳，不知铁老弟擅长做什么？” “小人会打刀剑，会造火器。” “火炮也会？” “能造，我在军工厂造了三门火炮。” “怪不得军师会特别叮嘱，勿要伤你，要引荐你见陛下。” 王吒顿时明白，活宝将军口中的军师，估计还负责起义军的情报系统，所以对自己了解不少，特意安排军队留心保护。 很有远见，是为了入主帝都后，恢复军械生产铺路，估计还有造新火器的心思。 酒桌上，几杯酒下肚，双方距离快速拉近。活宝将军确实想让铁敢给他打几件称手兵器，天下将军谁不爱宝刀宝剑？ 王吒趁机提出去南苑，因为铁料等物资已经被工匠们拉走，在军工厂没法打造兵器，无奈刘希尧很谨慎，言明需要先见军师，方可去南苑。 与此同时，内城皇宫，太监杜勋秘密入城求见皇帝，代表张自成与皇帝谈判。 张自成提出的条件为：大同军人强马壮，议割西北一带封国，望皇帝犒赏大军银子百万两，即退回陕西。若他受封，愿为朝廷内遏群寇，尤能以劲兵助剿辽藩。但不奉诏与觐耳。 通俗点讲，就是你要分一块土地给我，还要给我一百万两银子，我是可以帮你打仗，但要看心情，发诏书也没用！ 可想而知，这样的条件皇帝不可能答应，别说国库与内帑没有一百万两银子，就是有银子，也不可能给。 开玩笑，不割地、不赔款，那是祖训。 皇帝是刚烈，可勋贵大臣们不愿陪着刚烈。 这个夜晚，除了皇宫，有几个顶级权贵的府邸同样在谈判。 成国公朱纯臣意外得到戍边允诺，自然投降，约定十九日清晨打开西直门。 兵部尚书张缙彦接受条件投降，同样是在明日清晨打开正阳门。 帝都事实上城破在子夜，虽然天亮以后大部分人才知道。 军工厂内，王吒回到房间。由于跟活宝将军喝过酒，看护铁敢的士兵对铁敢非常尊敬，当他拿出美酒招待士兵时，士兵没有抗拒，只是强调不敢喝多。 喝不喝多都没有关系，酒里放了李四窟的优品蒙汗药。 空间在手，各种操作我有。空间不仅有粮食兵器，还有酒与蒙汗药！ 各种物资装备应有尽有，这是王吒敢潜入帝都的最大倚仗，你们永远猜不到我到底有多少后手和装备。 三月十九日，子时五刻，王吒穿过军工厂的一个隐蔽狗洞，溜到街道后，进入杨记卤煮火烧店。 “东家，下一步怎么办？”猴子低声问道。 王吒面色凝重，趁夜从广渠门溜出去么？一旁换了身男装的杨玉抱着母亲，大眼睛里全是恐慌，如同受惊的小绵羊，你现在冲她大喊一声，她能立马晕倒！ “猴子，你跟我一起，先去广渠门查探一番，再做计较。” “东家，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动应万变，待在火烧店。”李四窟经验丰富，说出自己的建议。 “不妥，最迟明早，军工厂必然知晓我逃跑，会大肆搜查。”王吒说出他的顾虑。 最终，李四窟同意，王吒与猴子夜色中摸向广渠门。 广渠门由大同军把守，军容严整，密不透风，只得返回。 意外突发，寅时左右，王吒俩人路过崇文门南面街道，从北面跑来上百人。 远看是军人，由于大同军是农民起义军，军人中大量人穿的是缴获的大名军装，没有旗帜的时候，你很难判断是起义军还是官兵。 挨近后才发现，居然是官兵？想干嘛？要攻打外城的起义军？一百人不到，咋打？ 猴子黑暗中出手，抓了一个官兵，一问，天了！大名军队乱成这样了！ 原来是崇文门的守将跑了，官兵一片混乱，有胆子大的官兵，家眷在外城，想跑回家照顾家人。 起义军还没攻打，大晚上的，守城的人自己放弃！ 王吒不知道负责内城南面防守的兵部尚书张缙彦已投降。寅时，张缙彦心腹正式通知宣武门、崇文门守将天亮打开城门，所以，崇文门守将不想投降，自己跑路了。 “站住，放下武器！”远处起义军发现官兵，高声大喊。 说实在，起义军只是严守外城的几座城门，以及外城的几个关键据点，并未封锁街道，但跑回外城的官兵人数太多，想不发现都难。 夜色中，喝骂声、交战声此起彼伏，乱战爆发！ 砰！砰！砰！躲无可躲，王吒大黑星开火，他不可能放下武器投降。 往西回卤煮火烧店已无可能，那个方向已经密布起义军；往东，那是广渠门，被堵住的话，死路一条；往南，官兵和起义军正刀光枪影厮杀。 王吒与猴子且战且退，被逼进崇文门。 “别追了！还没到攻城的时候，派人封锁街道，严防内城官兵出来。”一个起义军小头领高声布置。 卧槽！王吒欲哭无泪，自己戏剧般的被逼到内城，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换上棉甲，咱们往宣武门走，看看能否出去。” 没办法，俩人换上钛合金棉甲，戴着飞碟盔，向宣武门走去。 内城已然崩盘，街道上时不时就有人举着火把，拎着灯笼快步走过。 “快！快！慢了就什么都晚了！” 街道拐角走出二十多人，抬着一顶轿子，轿子里的人尖声催促。 曹化淳？这老贼自从王德化消失后，一直待在内城，深居简出。今日，好比是电影大结尾，全碰上了。 “跟上他们。”王吒低声说道。 “东家，逃命要紧。” “无妨，先跟过去看看。”有系统的王吒很傲娇。 轿子载着曹化淳快速穿过东市，走到东华门。王吒仔细观察，二十来人几乎全是东厂高手，领头的正是档头齐宏。 东华门大开，此时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皇宫里不断跑出神色慌张的宫女与太监，背着包袱，衣服里鼓鼓囊囊。 “大名完了！”猴子怔怔看着眼前一切，喃喃说道。 “走，进宫！”王吒一声低喝，跟着曹化淳进宫。 进宫后，道路纵横，楼影重重，由于不敢跟得过紧，很快跟丢。顶级斥候猴子直接懵逼，表示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地形。 “没事，跟着我。“ 古代宫殿又不是江南园林，四四方方的，只有事先知道皇宫布局，想迷路都难。 ”东家，您来过皇宫。“ ”来过一趟。“ ”厉害！来过一趟就能全记住。“猴子作为斥候，由衷佩服铁敢认路能力。 王吒暗笑，穿越者福利而已，到野外你恐怕就要鄙视了。 找到三大殿后，王吒继续往北走，去乾清宫，他赌曹化淳进宫是找皇帝。 ”什么人？“ ”英国公麾下。“ ”什么事？“ ”面见圣上，替英国公带一句话。“ 对面的锦衣卫中，走出一人，是一个锦衣卫千户。 王吒掏出令牌，准备递上去。锦衣卫千户伸手阻止他往前走，满含深意的看着他。 ”若是往常，早已乱刀将尔等砍死，滚吧！“ 王吒清楚，两个小兵，如何能见皇帝。他紧跟着说出自己的目的：”曹公公在么？见曹公公也是一样。“ 随后，一个锦衣卫转身前去传话。 片刻，齐宏迈步走出，不屑说道：”没想到你们两个，一直跟到这里，胆子不小呀。“ 王吒自嘲，原来对方早知道，不愧是东厂的高手，不理他们，不过是事情紧急而已。 ”齐档头，麻烦通报一下，我想见曹公公。“ 王吒迈出几步，天已微亮，齐宏听到熟悉的声音，又瞧清对方容貌后，大骇！ ”铁敢！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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