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辛苦，却从没想过放弃，奋力不懈，努力不息，这么拼命的她，让他也想再努力、更努力一把。</p>
第一次，他挂着微笑上朝，看着把持朝政的杨丞相他想笑，看着极力巴结讨好的群臣也想笑。</p>
明明是尽情卖弄，他却觉得是跳梁小丑，看着一群读书人、皇亲贵胄，你配合我、我配合你，日日上演着同样一部烂戏，他更想笑了。</p>
直到下朝，笑容都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心情飞扬，踩着轻快脚步回到德兴宫，看见睡美人抱着他的棉被，撷取令她安心的气味，五官舒展，嘴角上扬，他开心畅意。</p>
“皇上，梁贵妃病了，烧得很厉害，需要赏赐药材吗？”小顺子低声问。</p>
昏在外头一整晚，不发烧才怪，但是赏药材？不，他更想赏七尺白绫、鸩酒一壶。“太后怎么说？”</p>
“没说什么，但皇后派了人过去探望。”</p>
他的皇后够贤良大度吧？不过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肝，同个屋檐底下待这么多年，他再蠢也弄明白了。</p>
“周国有来信吗？”</p>
“来了，瑾王与杨公子送讯，说明日进宫。”</p>
“可以，几处善堂的人都送走没？”</p>
“皆已陆续离京，剩下茨河堂和永璋堂的孩子还没离开，预计十日内撤出。皇上，城东的据点被剿，杨丞相以捕缉前朝余孽之名，满城搜查。”</p>
前朝哪来的余孽？当朝的魑魅魍魉才多呢。“让剩下几处的人提早离开，来不及走的，先挪到行宫。”</p>
“是。”小顺子递上一本青皮册子，书名是《芙蓉华月》，这是京城最近很红的话本，出自……</p>
看一眼兀自熟睡的向萸，齐沐谦弯了眉头，勾出几分欢喜。“临州的来信？”</p>
“是。”</p>
齐沐谦接过册子。“行了，下去吧。”</p>
从柜子里找出裁刀，裁开厚皮封面，自夹层里头抽出几张薄纸，飞快读过之后，心里想着先把先生们撤出后宫吧，能布置的先做处理，最后视线落在向萸脸庞，神色越发温柔。</p>
带着《芙蓉华月》到床边，脱鞋、躺上去，一页一页慢慢翻阅，越看越觉兴味，这丫头不是普通的有才华，可惜没人帮上一把，否则早该扬名天下。</p>
向萸还在睡，却无意识地朝熟悉的味道与体温靠进，当一段玉臂横过他的胸腹间时，他微微笑开，把手插入她后颈，一勾，将整个人圈进怀里。</p>
她喜欢他的气味，他也喜欢她的，互相的、对等的喜欢。</p>
沉稳的呼吸，甜甜软软的小身子，勾得他的睡虫蠢蠢欲动，早朝时分，面对一群蠢货的痛苦顿时获得纡解。</p>
这世间有人善于谋权，有人善于行政，倘若行使权力的多是后者，那么就会国泰民安、百姓安康，反之，国家危矣。</p>
大齐王朝至今尚未崩塌，只能说是祖先全力庇佑，之后祖先还会继续庇佑吗？还是放手任它毁灭呢？</p>
想着想着，齐沐谦笑了。</p>
如果是向萸，她会说重立新局比收拾残局更容易吧？</p>
微眯起眼，配合她的呼吸，他向来睡得不好，浅眠也不易入睡，但是抱着她，全身放松，他竟然睡着了……</p>
再吸一口他的气息，微微的甜香沁入心脾，味道很淡，如果不是靠得够近，就会被帝王专属的龙涎香给掩盖过去。她喜欢这个让人放松神经的味道，那个时候恰恰是因为这气味，安定了她的大脑神经，让没动过外科手术的她，放大胆量在黑衣男身上绣花……呃，不对，是缝伤。</p>
向萸慵懒地伸个懒腰，等等靠得够近？她猛地抬头，目光盯着齐沐谦，他怎么会抱着自己？</p>
还没上早朝？是罢朝吗？他又要被臭骂了？那她咧？会不会被栽上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罪名？</p>
向萸直觉想推醒他，却见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疲惫吗？肯定，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啥事都不能做，唯一的工作是谨防暗算，怎能不心累？</p>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到头？莫非只能熬着，熬到太后、丞相老到被阎王爷收走，熬到觊觎皇位的一个个遭受天谴？</p>
可万一他没能熬得赢对手，反倒生生被熬死了呢？</p>
要是不熬，正面与恶势力对抗会怎样？在兵力、朝堂掌控力、民心皆在对方手中的情况 下，成功机率恐怕连百分之十都不到吧？那么最后一条路——放弃皇位，纵横江湖？</p>
这条路表面上似乎更容易些，可是他冒险、花费大把力气，把名士大儒偷渡进宫教导自己，可不是为了快意江湖，对家国天下他也是有理想的吧？</p>
何况他灰头土脸离开，百姓怎么办？朝廷怎么办？真要让杨家把大齐江山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何况皇帝这职位是终生制，不死不能退，想坐上龙椅的，怎能允许前任平安活着？</p>
那么不熬、不对抗也不退，他还能做什么？头痛啊，她光想就累，而他身处当中，能够不累？</p>
同情、心疼，她缩了缩身子，把自己塞进他怀里，细细的手臂滑到他后背轻轻拍哄，她用气音说：“辛苦了，不怕的，这条路我陪你。”</p>
她捡起他掉在床边的《芙蓉华月》，好熟悉的书名，轻轻翻开，逐字细读，越读越……这是她写的呀！怎么会？</p>
“好看吗？我觉得挺好。”头顶传来声音。</p>
他醒了？猛地抬眼，对上他的眉。</p>
其实他早醒了，在她张开眼睛那刻，装睡只是想知道，先醒来的她会做什么？怎么都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她把自己缩进他怀里，用气音告诉他要一路相陪，真是赚大了！</p>
“你什么时候醒的？”</p>
为解除她的尴尬，他善意说谎。“刚刚。”</p>
向萸亮了亮眼睛、松口气，真心话这种东西可不能随泄漏。“这是我写的，你怎么会有我的手稿？”</p>
“我买下向家屋宅，在里头找到这份手稿，我觉得很有可看性，就付梓成书，没想到卖得非常好，你有写话本子的天分。”</p>
“那么，你给的那支玉簪也是在我家里拿的？”</p>
“不是，那支玉簪你父亲带进宫了，他经常边雕琢边对我说，他的女儿有多可爱善良，多杰出优秀，除开朝政之外，你是他最喜欢的话题，每次他提及你都目光闪闪、表情灵动，我很清楚，你是他最大的骄傲。”</p>
所以还没见过她，“向萸”二字就在他脑海里深烙，他常想，是身为父亲的太疼爱女儿，还是他的女儿真的那么惹人爱怜，现在他明白了，她确实有种气质，能吸引周遭的人喜爱。</p>
“我爹很宠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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