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婚礼</p>
叶满枝与张勤简共事的时间不算短,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p>
早在当副主任的时候，他就把钱袋子捂得死紧，哪怕是穆主任,也休想从他手里抠出钱来。</p>
若想花钱,那得先填充小金库。</p>
正因看透了这一点,叶满枝才会提出开服务站的想法。</p>
街道可以大搞工业,但不能从事商业活动,就像张勤简所说，那是人家商业局的工作。</p>
饮食服务站与饭店差不多，开起来以后，很可能被人举报。</p>
可是，张勤简在充盈小金库的事情上很有决断，竟然冒着被举报的风险，赞成开设服务站了！</p>
张主任是这么说的,“先开着吧，万一被人举报了，咱们就关掉。要是没人管，咱就继续开。”</p>
因着要买锅碗瓢盆,他这次批了10块钱的启动资金。</p>
比煤炉厂建厂时多了整整5块呢！</p>
叶满枝：“……”</p>
行吧,开服务站的事好歹有了眉目。</p>
刘金宝对她能从老张手里抠出钱来的能耐很是佩服，尽管最终只争取到了按次报销车票的福利，但他已经很知足了。</p>
所以,他不但揽下了为服务站寻找店面的任务，还主动张罗起为叶主任随礼的事。</p>
单位里有人办喜事,同事们通常是每人凑点份子钱,然后一起买个像样的贺礼。</p>
刘金宝列了一张物品清单,其上都是不算太贵,又能日常用到的小物件。</p>
他把这张单子给了叶满枝，让她从上面挑选贺礼。</p>
“其他亲朋已经送过，或家里已经买的东西，大家就不再送了。”刘金宝说，“我姐结婚的时候，收到了五个脸盆。小叶主任，你别跟大家客气，这些东西的价格都差不多，你选能用得上的就行。”</p>
叶满枝觉得金宝儿特别贴心，她已经收到四个暖瓶了，真怕再另外收到暖瓶。</p>
但她其实不太想让大家凑份子，主要是不好意思让新同事刚上班就随礼。</p>
她自己要是遇上这种事，肯定要暗呼倒霉的。</p>
但她如果拒绝，以后其他人办喜事的时候，可能也不好意思接受随礼。</p>
那么之前给别人随过礼的人就要吃亏了。</p>
人情往来的事比较复杂，叶满枝不想搞特殊，便在清单上选了一面暂时还没人送过的穿衣镜。</p>
大不了给同事们多回点喜糖和喜饽饽。</p>
*</p>
举办婚礼的前一天，亲戚们都送了自家孩子去新房里滚床。</p>
大姐家的两个崽，二姐家还没满周岁的妞妞，四哥家的麦多，还有吴峥嵘舅舅家的大孙子，一共五个孩子。</p>
坐在那两米多的床上显得特别袖珍。</p>
新人在婚前不许见面，滚床时叶满枝并不在场，但是，据当晚在娘家留宿的大姐说，吴峥嵘当时面不改色，笑吟吟地给每个滚床童子，回了一个两块钱的大红包。</p>
“我家那两个上次滚床的时候，一共才收了五毛钱，我这妹夫可真大方！”大姐冲她扬扬下巴，意味深长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吧？”</p>
“为什么啊？”</p>
叶满枝也纳闷呢，滚完床以后，大姐让姐夫把孩子带走了，自己却独自留了下来。</p>
“啧，还能为啥！怕你明天洞房的时候，什么也不懂闹笑话呗。”</p>
叶满枝惊讶道：“不是咱妈跟我讲吗？”</p>
她记得大姐结婚那会儿就是常月娥跟她偷偷摸摸谈话的，当时她们三姐妹住在一个屋里，常月娥把她跟二姐都撵出去了。</p>
“咱妈讲得太含蓄，我当时都没怎么听懂，所以轮到你结婚的时候，我就把这事揽了过来。”</p>
叶满枝：“……”</p>
“你那是啥表情？还嫌弃我啊？”大姐在她脑门上点了点，怀疑地问，“叶这些为时不晚吧？”</p>
小两口领证半个多月了，万一把持不住做了点什么，也不是没可能的。</p>
她这个妹妹比她胆子大，谈对象的时候就敢跟男人亲嘴了。</p>
叶满枝怔了一下，明白大姐的意思后，立即义正词严地强调：“当然不晚啦，我跟吴峥嵘都是正经人，你想什么呢！”</p>
大姐心说，正经也是假正经。</p>
但她面上保持着严肃，将碍事的叶梨花赶下床，然后拉着妹妹嘀嘀咕咕，这样那样，特别认真仔细地做了一番婚前教育。</p>
叶满枝被她说得心慌意乱，双颊绯红，恨不得捂住大姐的嘴，让她别讲了。</p>
“我比咱妈讲得实用多了，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大姐在她的红脸蛋上掐了一把说，“你自己消化一下吧，我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p>
叶满枝满脸通红，神思恍惚地将大姐送到房间门口就停住了脚步。</p>
她跟吴峥嵘不是没做过亲密的事，但她以前总感觉眼前像是被蒙了一层窗户纸，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真切。</p>
这会儿窗户纸被大姐捅破了，她确实需要一些时间独自消化一下。</p>
叶满枝本就为明天的婚礼忐忑，接受了婚前教育以后就更难入睡了。</p>
抱着刚洗过澡的叶梨花揉搓许久，把小猫揉得打了哈欠，她还了无睡意。</p>
她从床上爬起来，决定给党组织写一份思想汇报，写到一半感觉有了困意，赶紧重新躺回床上，盖上被子睡觉。</p>
……</p>
叶满枝前一天睡得晚，但婚礼当天不到六点就被常月娥喊起来了。</p>
“吉时不是十点多吗？起那么早干什么啊？”</p>
叶满枝趴在床上不想动，她平时上班都是七点半起床的！</p>
她登记结婚的日子是常月娥找“魏大姑”算的，那天又正好赶上她升职当副主任，常月娥便觉得“魏大姑”有些门道，所以婚礼日期和结亲吉时，也让“魏大姑”帮忙算了。</p>
当然，这种事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她对外宣称一切从简办婚礼，姑爷上午来家里一趟就行。</p>
但私下里特意叮嘱吴峥嵘，务必要在10点28分登门接亲。</p>
为此，吴峥嵘几乎每天都要校对一遍手表，生怕踩了丈母娘的忌讳。</p>
常月娥把赖床的新娘子抓出：“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咋还这么不懂事！人家东妹已经来了！”</p>
“东妹来啦？”叶满枝赶紧坐起来，“她怎么来这么早啊？”</p>
郑东妹在街道的理发馆当理发师傅，剪头手艺中规中矩，但梳头是一把好手。</p>
好多新人办婚礼时，都请她去给新娘盘头。</p>
郑东妹如今的名声响亮得很，连其他街道的新娘子都去找她。</p>
叶满枝原本打算自己随便梳个发型就行了，但郑东妹还记着被送去话剧团学徒的恩情，听说叶满枝领证结婚以后，主动请缨要在婚礼这天替她梳头。</p>
“那姑娘办事挺稳当，据说要先看看你的婚礼服装，根据你穿的衣裳弄发型。”</p>
闻言，叶满枝连忙起床洗漱，匆匆吃了几口早饭，就将早早赶来帮忙的女同志们全都请进了她的房间。</p>
结婚流程虽然从简了，但新娘子出门前要准备的并不少。</p>
除了梳头的，还有化妆的。</p>
叶满枝只在演出的时候化过妆，画俩粗眉毛，弄俩红脸蛋，她觉得不好看，本来不想化妆的。</p>
但三嫂说她可以帮着画，而且还提前在家试了几个妆容。</p>
她觉得画了跟没画似的，但又比素面朝天的时候更有精气神。</p>
叶满枝愿称之为“黄大仙的神奇能力”。</p>
所以，她对今天的新娘妆还挺期待的。</p>
黄黎拿出化妆的家什，而后在她的礼服上认真打量几眼。</p>
小姑子的审美还是比较在线的。</p>
黄黎来到这里的时间不算短，其间参加过几场婚礼。</p>
新娘的服装五花八门，有穿旗袍的，有穿列宁装的，还有穿工装的。</p>
但无一例外，都很宽松肥大，哪怕是喜庆的红旗袍也宽松得像唱大戏的。</p>
可是，叶满枝这套新娘装是她自己做的，上身是浅色衬衫，下身是长及小腿的大红色长裙。</p>
衬衫布料可能在箱底压得有点久了，颜色介于米黄和米白之间，黄黎觉得有点像香槟色。</p>
浅色衬衫平整地扎进红裙里，隐约勾勒出一截细细的腰身，虽然没有后世的衣服修身，但与其他人宽松的礼服相比，她这套衣服已经算是很时髦的了。</p>
哪怕放到几十年后也顶多被人说一句复古。</p>
黄黎在现代是个摩登女性，攒了不少美妆心得，可惜来了五十年代以后毫无用武之地。这回趁着小姑子结婚，她着实大显了一番身手。</p>
叶满枝有一对远山眉，黄黎只在眉毛上微微做了调整，再用火柴棍给她烫个卷翘的睫毛，就让那双眼睛显得愈发灵动有神了。</p>
在场女同志为火柴棍的操作惊呼时，黄黎也对自己的发挥很满意。</p>
可惜新娘子本人特别不争气，亲妈帮她梳头时，刚念了一句“一梳梳到尾”，叶满枝就开始眼眶泛红，“二梳梳到白发齐眉”的时候，她眼泪已经流下来了。</p>
而且屋里还有包括林青梅在内的，好几个年轻姑娘陪哭，等常月娥将一首梳头歌全部唱完时，新娘子已经扑到亲妈怀里抽泣了，好不容易画好的妆容完全没法看。</p>
黄黎：“……”</p>
*</p>
吴峥嵘带着迎亲队伍，在10点28分准时来叶家接亲的时候，叶满枝已经哭过三次了。</p>
最终是常家大舅妈将陪哭的小姑娘们全都撵出房间，才让新娘子控制住了情绪。</p>
由着黄黎给她重新化了妆，然后被郑东妹在发间和胸前，分别戴了一朵小红花。</p>
吴峥嵘给拦在门口的一众小豆丁们，散出去三斤中级奶糖。</p>
等他好不容易绕过小门神，走进房间时，见到的就是穿着红裙，戴着红花，人比花娇的新媳妇。</p>
他将目光定在新娘身上许久，而后在众人的打趣中，伸出一只手说：“叶满枝同志，我来接你了，咱们这就出发吧？”</p>
两人私下没少牵手，对叶满枝来说，牵手的动作已经成了惯性。</p>
可是，当吴峥嵘穿着笔挺的军装，肩章、领章、党徽、军功章，一应俱全地出现在她的房间时，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昨晚的婚前教育。</p>
脸颊立即变得滚烫，眼神也不敢与他正面相碰了。</p>
她原本还想着，结婚当天在外人面前要故作娇羞一下，这回好了，她这娇羞根本就不用装。</p>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与他掌心匆匆交握几秒便快速松开，被众人簇拥着走出了房间。</p>
按理来说，姑娘跟着姑爷出门前，父母还要嘱咐交代几句。</p>
可惜叶守信比他闺女还不争气，望着养了十九年的大闺女，他那双已经哭成大核桃的肿眼泡里再次滚下泪来。</p>
即使被邻居和工友揶揄调侃了，那眼泪仍是控制不住，只对姑爷说了句“你一定要好好对我闺女”，就背过身去，再也说不出话了。</p>
早在二姐出嫁时，叶满枝就见识过老叶这副德行，她当时还偷偷嘲笑过老叶。可是这会儿看到亲爹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了，她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心酸，眼眶里再次蓄上了泪水。</p>
好在家里还有常月娥能在关键时刻顶事。</p>
拉着闺女说，以后要好好跟女婿过日子，现在已经是领导干部了，在家里不要总耍小孩子脾气。</p>
而后又话锋一转说，“不过，你跟峥嵘是组织介绍的，后来又谈了一段时间的对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都清楚。所以结了婚以后，你也不用特意改变，在家什么样，出嫁还什么样，好好过日子就行了。”</p>
众人：“……”</p>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劲呢。</p>
你好歹多说几句客套话呀！</p>
眼瞧着新人快要出门了，那老叶还在抹眼泪，一句像样的话也没跟女儿女婿说，大家嘴上笑话老叶，心里也在感叹老叶疼闺女，是个性情中人。</p>
见状，吴峥嵘上前，揽过老丈人的肩膀，将人带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p>
外人不知翁婿俩在屋里交流了什么，可是，房门再次打开时，叶守信那两个大核桃里的眼泪已经止住了。</p>
拍着女婿的肩膀说：“时候不早了，好多宾客都直接去了食堂，你们赶紧过去迎客吧！”</p>
吴峥嵘对岳父岳母笑道：“爸妈，那我先带来芽过去了，你们收拾好以后，也尽快带亲戚朋友们去吃席！”</p>
叶满枝心里好奇他跟老叶说了什么话，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多问。</p>
只能沿着走廊和楼梯间的红色喜字，跟着他一路下楼，在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坐上了他的自行车。</p>
这年头，城里的自行车，农村的拖拉机，都是结婚迎亲的排面。</p>
吴峥嵘让新媳妇坐到车后座，推着自行车，围着大院绕了一圈，身后还簇拥着一长串迎亲队伍，有军代室的未婚小伙子们，也有他的几个表弟和同学，还有叽叽喳喳凑热闹的孩子们。</p>
迎亲队伍在院儿里兜兜转转一大圈，零星散出去不少喜糖，算是对街坊们广而告之，他俩结婚了！</p>
举办婚礼的地点是656厂的二食堂。</p>
常月娥和吴小姑原本想在16号院摆喜酒，但是双方邀请的宾客实在太多了，除了亲戚朋友，还有双方的同事，尤其是吴峥嵘，不但要邀请厂领导，还要请省军区的领导和他的一些战友们。</p>
若是在这个小院子摆酒，预计要翻四次台，才能让所有宾客吃上酒席尽兴而归。</p>
所以，听说有几个年轻工程师借用食堂办过酒席以后，吴小姑也拍板，让他们借用食堂的场地，请大师傅帮忙置办席面，到时候把钱票补贴给厂里就是了。</p>
二食堂帮着操办过好几场婚礼，算是很有经验的，这会儿大门正对的墙上，挂着一条红色横幅，上书“叶满枝同志、吴峥嵘同志结婚典礼”。</p>
打饭窗口的玻璃上，还应景地贴着好多红喜字和拉花。</p>
吴峥嵘将自行车停好后，低声问：“你今天几点起来的？现在饿不饿？”</p>
“不饿不饿，”叶满枝往食堂里望了一眼，催促道，“咱俩赶紧去迎客吧！”</p>
“有秦祥和刘金宝在，你急什么？”</p>
婚礼需要有人出面张罗，亲戚朋友由家人负责招待，而双方的同事则由秦祥和刘金宝负责引导接待。</p>
两个新人只需要在食堂门口迎客，与大家握手，礼金礼簿什么的都不用操心，算是这场婚礼上最轻松的人了。</p>
叶满枝心里只顾着紧张了，忽视了那股饥饿感，可是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影响以后，她突然就觉得有点饿了。</p>
“要不咱俩找点东西吃吧？”</p>
“嗯。”</p>
吴峥嵘把媳妇带去后厨，从烧鸡上掰了一只鸡腿给她，“吃吧。”</p>
“……”叶满枝无语道，“我把鸡腿吃了，一会儿席面上岂不是少了一只鸡腿？”</p>
“没关系，以防有同事不请自来，五哥特意给咱们多订了五只烧鸡。”</p>
“……”</p>
夫妻俩躲在后厨偷吃烧鸡的时候，双方家人也陆续赶到了。</p>
叶守信没见到两个新人，在门口急得团团转，“他们不是骑自行车来的吗？咋还不见人影呢？”</p>
吴小姑二话没说，目标明确地跑去后厨，把偷摸吃小灶的两人逮了出来。</p>
“外面十桌领导宾客还没吃呢，”吴小姑轻斥道，“你们倒是先造上了！”</p>
吴峥嵘面不改色道：“我早上没吃饱，让来芽陪我吃点！”</p>
吴小姑：“……”</p>
早上的三个馒头和两碗粥，还填不满你那无底洞似的胃吗？</p>
她懒得在这种时候跟年轻人掰扯，“你俩赶紧出去招待客人，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p>
吴峥嵘掏出手绢，让小叶同志擦嘴上的油，等她整理好以后，才带着人出去，与他爷爷奶奶、到场的厂领导、军区领导，还有特意来当证婚人的穆区长打了招呼。</p>
现场的婚礼司仪有两位，一位是厂办尹主任，另一位是林青梅。</p>
叶满枝觉得青梅有应付大场面的能力，而且今天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里有不少领导和同事。</p>
她提前询问青梅，想不想趁机露露脸，青梅也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于是毫不犹豫地应承下婚礼司仪的工作。</p>
叶满枝和吴峥嵘被两位司仪请到台上，并排站在一起。</p>
只听尹主任高声说：“请同志们安静！我宣布，叶满枝同志，吴峥嵘同志的结婚典礼正式开始！首先进行婚礼第一项，向主席像行礼！”</p>
婚礼横幅下面，挂着一张巨大的主席像。</p>
闻言，新婚夫妻转过身，对着主席同志三鞠躬。</p>
而后在全场的掌声中，重新面对宾客。</p>
林青梅一边鼓掌，一边说：“下面进行婚礼第二项，应广大来宾要求，请新郎新娘表演一个节目！”</p>
吴峥嵘：“……”</p>
他怎么记得第二项是证婚人致辞，然后新人表态，之后就可以开席了？</p>
叶满枝对这种环节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她参加过同学的婚礼，现在年轻人的婚礼都要表演节目。</p>
她与吴峥嵘几乎是同时伸手接那个大喇叭的，在宾客善意地哄笑中，叶满枝率先接过了大喇叭，与吴峥嵘低声商量几句后，对众人说：“没想到今天还要表演节目，既然大家想看，那我们就给大家唱首歌吧？”</p>
台下有人喊：“可以！”</p>
“那就唱一首《在祖国和平的土地上》吧！”</p>
叶满枝平时喜欢唱苏联歌曲，曲调比较欢快。</p>
但在今天这种场合，既有厂领导又有军区领导，还是唱革命歌曲更合适，也更有力量。</p>
她用手轻轻打着拍子，与吴峥嵘互视一眼后，齐声唱道：“在祖国和平的土地上~生活天天向上升~青年人怀着远大的理想~老年人越活越年轻~我们工人劳动最热情~生产纪律日日新~农民已经组织起来~年年都有好收成~”[1]</p>
这首歌是656厂广播站经常播放的歌曲，日日听月月听，几乎全厂人都会唱。</p>
夫妻俩唱完第一段以后，在场的宾客很快就跟着小两口一起大合唱了。</p>
上百人的歌声气势磅礴，险些将食堂的屋顶掀翻了。</p>
台下的常月娥跟着唱了一段，扔掉手里的花生壳，低声对亲爹说：“爸，这姑爷找得不错吧？你看咱家来芽和姑爷多登对！咱来芽多好看！”</p>
来芽那身裙子太好看了，红色特别正，站在身姿笔挺的年轻军官身边，这就是一对璧人呀，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p>
常姥爷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目光往厂领导那桌扫去时，忍不住问：“周振业和他媳妇怎么也来了？两边都退婚了，请他参加来芽的婚礼干什么？”</p>
常姥爷心里还对周家人耿耿于怀，觉得自己当年被狗屎糊住了双眼，才给孙女定了这么一个娃娃亲，耽误了十几年好时光。</p>
“我跟老叶没请他，我恨不得跟周家老死不相往，“可能是姑爷请的，他们都是厂领导，有可能抹不开面子就请了。”</p>
叶守信替女婿撇清关系，“来芽说不是峥嵘请的，那周振业没有请柬，估计是怕其他领导都来了，他不出席太显眼，所以就不请自来了。”</p>
台上的婚礼还在继续进行，夫妻俩表演节目以后，很快就到了证婚人讲话环节。</p>
叶满枝和吴峥嵘暂时走下舞台，将大喇叭给了沈厂长和穆副区长。</p>
下台阶时，吴峥嵘习惯性地想去扶她的手，叶满枝却触电似的一下子躲开了。</p>
“……”吴峥嵘偏头低声问，“小叶主任，你今天怎么回事？牵也不让牵，看也不让看，我刚才在台上瞅了你那么多次，你连个眼神都欠奉。”</p>
“……”</p>
叶满枝心说，都怪大姐的婚前教育，她现在一靠近吴峥嵘就感觉热气腾腾的……</p>
作者有话要说</p>
[1]《在祖国和平的土地上》，作词光未然</p>
一百个红包，明天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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