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韩双成要账

在巨石村，蔬菜大棚的建设进展得极为顺利，与此同时，李艳科的蔬菜种植培训课也进行得如火如荼。在白天，他尽心尽力地教授仓库管理和市场拓展等相关知识；而到了晚上，他又会连续开上三个小时的蔬菜种植及采收课程。 在这些日子里，李晓阳的生活平淡却又井然有序。每当李艳科上课时，他便会认真整理自己的扶贫笔记，将这段时间内涉及到贫困户的各种扶贫策略逐一详细地记录下来。 当李艳科白天没有课的时候，李晓阳则会带着他在山上四处转转，或是去小龙湫游览一番，亦或是到杨树坪旁边的韩家沟水库静坐一会儿。有时候，他们也会一同前往山上，关注地质勘察队同志路线规划的进展情况。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自那次勘察队给韩二振赠送了棉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让韩二振做过导游，也没有住进巨石村为他们提供的宿舍，尽管那宿舍看起来确实很不错。 在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了一些值得一提的事情。比如，杜小平硬是把自己在市里当售货员的丫头给薅回了村里，他觉得在市里当售货员还不如在村里卖菜呢。还有杜爱国也把自己在外地的小子杜立峰给薅了回来，并要求他进入蔬菜销售培训班，接受李艳科的指导。这样一来，李艳科的销售指导班总算有了两个学员。 日子就这样如白驹过隙般飞逝，转眼间就到了 12 月份。 此时，李晓阳的扶贫笔记本上已经记录了许许多多的内容，也增加了不少的人名。 杜小平创业扶贫，组织蔬菜大棚建设队。 何翠花就业扶贫，到杜小平家当保姆。 韩二镇创业扶贫，通过培训其成为导游（目前未完成）。 杜建军就业扶贫，到杜小平的建筑队打工。 杜小刚就业扶贫，到杜小平的建筑队打工。 韩二国创业扶贫，成立养蜂个体户，培其在网上销售蜂蜜的能力（未完成）。 韩三平就业扶贫，到杜小平的建筑队打工。 韩二平创业扶贫，成立建筑装修工程队。…… 就这样，巨石村的扶贫工作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稳步推进着。 李艳科内心思忖着，自己在这里已经待了很长时间，该传授的也都差不多传授了。于是，他便向李晓阳和村委会提出了想要结业回鲁省的想法。 李晓阳原本打算让杜志刚直接将协商好的五万块钱培训费、十万元的种子款、五万元的农药款打给李艳科，但后来在韩双成的提醒下改变了主意。他要求李艳科提供发票，然后通过对公账户的方式，让杜志刚把钱打到了李艳科公司的账户上。并且，李晓阳还要求李艳科对这几天的讲课内容做一个简单的梳理，留下课程表以及一部分课件讲义。 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让老百姓在有疑问时，李晓阳可以翻看课件做一些简单的答复；另一方面，也是更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防止国家对账目进行审计，尤其是涉及到使用贫困资金的情况，一定要谨慎行事，千万不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在这段时间里，西山县的体制内还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据说在 2016 年，县里将会清理所有年龄在 55 周岁以上的村干部。 这一消息传得有板有眼，据说还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亲自向县领导汇报并提出要求的。他认为当前农村干部年龄普遍偏大，思想固化，难以满足国家对于脱贫攻坚任务的需求，而且基层党建工作也较为薄弱，有些村子多年都未发展党员，需要进一步加强党的基层建设。 这一消息一经传出，自然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不过这种波澜主要在所有的村干部和乡干部之间传播，并未波及到普通老百姓家中。 一时间，社会上各种传闻四起。有人说县委书记唐陆秋马上就要调任了，他打算在离任前大规模调整干部，借机大捞一笔后离开。 也有人说国家对县里的扶贫工作非常不满，在全省扶贫工作大会上严厉批评了唐陆秋，导致他恼羞成怒，决定在县里开展大规模的村干部整治行动。 还有人说县长和县委书记意见不合，都想扳倒对方，要拔掉对方在官场的势力，从而实现自己的绝对权威。 这些五花八门的小道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巨石村。一时间，巨石村的村委干部们个个惶恐不安，只有韩忠良镇定自若，因为他今年才 53 岁，即便到了明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于这件事，韩双成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开始心虚了。他觉得自己年龄大了，明年肯定当不了村支书。而且村里的党员数量非常少，尤其是近几年因为村里的派系斗争，导致多年都没有发展党员，这可能也是组织部重点针对巨石村的一个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韩双成不得不为自己提前谋划出路。首先要做的就是追讨账款。他自己在外边欠下的账可以不用过多考虑，能移交给下一届村委会就移交，实在不行的话再想办法去结清。 然后就是去各处讨要账款，这些年，韩双成作为村支书，家里又有庞大的羊群，在政界也算小有名气。不管是工商联、移动公司、农行，还是黑龙河乡政府，甚至包括工商局、公安局等一些单位的领导，经常来买韩双成的羊，很多时候都是赊账。 以前因为大家都在体制内，相互给面子，而且韩双成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有求于这些领导，所以一直没有去催账。但现在自己马上可能要面临退休的风险，所以这几天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到各个单位去追讨账款。 这一追账，还真让韩双成意想不到，他被气得够呛，血压升高，心脏也不舒服了，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这些人在买东西、拿东西、吃他饭的时候，那叫一个亲热，称兄道弟的跟亲哥们似的。可当他上门追账时，他们却一个个躲得远远的。有的说自己做不了主，有的说单位没钱，有的说新官不理旧账，还有的以签字的人已经不在单位为由，让他去找签字的人要，而签字的人又说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单位的人了，单位的事自己管不了，当时买东西也不是给自己买的，所以拒绝支付，还要求他到单位去找。他们之间就这样相互推脱、踢皮球。 有的单位倒是态度挺好，也认账，可就是没钱，说现在年底了，到处都在结账，单位的经费也超支了，没办法，只能让他缓一缓。 有的单位倒是很痛快，一把手直接就答应了，但到了财务那里却又各种刁难。 韩双成整个人都气得快要发疯了，他简直是暴跳如雷，李晓阳因为蔬菜批发中心已经建设完了，找他商量下一步的工作，他却根本不想听，不耐烦地将合作社的事一股脑儿全部推给了李晓阳。而对于村委会的所有事儿，他则是火冒三丈地全部推给了杜顺义，自己则像着了魔似的，一心一意地就是追账。 韩双成毕竟是入党多年的老共产党员，在多次碰壁后也就想起了共产党的制胜法宝“总结经验”，于是他才静下心来仔细的梳理所有的账目。俗话说柿子专挑软的捏，那么这些账肯定也由有容易到困难，一个一个的追一个一个的要。 他心里暗自盘算着最容易追账的，应该就是工商联了，因为现在工商联是巨石村的扶贫帮扶单位，未来还有很多的合作机会，而且王建国这个人虽然心思深重，出手还算大方，那么他就找上了工商联。 韩双成进了王建国的办公室，王建国的办公室似乎光线更加昏暗了，烟灰缸里的烟头也似乎更多了，而王建国的气色看起来也不太好，苍老了许多。 韩双城毕竟是上门要账的，有求于人却也不好直接开口要钱，就与王建国东拉西扯的谈起了巨石村的扶贫工作。然而，王建国因为上次筹办全县的精准扶贫经验培训大会，花费了颇多的费用，超支了单位经费。现在到了年终岁尾，单位更是一摊烂账。 他看到韩双城东拉西扯的谈论巨石村的扶贫事宜，又在展望明年的蔬菜配送计划，心里颇为不耐烦。不过王建国每次到巨石村，韩双成也是尽心尽力的招待，又不好拨他的面子，心里也是非常的难受，就开口说道：“韩书记，咱们这多年的交道了，跟亲弟兄一样，有事你就直接说吧。” 韩双成这才把话拉到了上次王建国承诺的给村委会两万块钱的办公经费事上说道：“您看上次您也答应了给咱们村两万块钱的办公经费，现在已经到年底了，村里边确实是揭不开锅了，等着你救命啊！” 王建国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本身就已经是外债累累，现在债主上门，而且又是他亲口承诺的，也不好推脱，心中转念急想，一时也想不出好的主意来。无奈之下，只好说出了自己的难处。他说：“韩书记，我承诺的事肯定要办成。咱们这么多年的交道了，您也知道我的脾气和性格，但是我这儿现在真的遇到了困难。” 韩双成听后心中一紧，却故作轻松的说道：“这天下还有难住你王主席的事儿吗？” 王建国在自己宽阔的脑门上猛拍了一巴掌，捂着脸低沉的向韩双成解释道：“是这样的，上个月咱们全县搞的那个精准识别扶贫培训大会是由我们工商联筹备的，这事儿花了好多钱。不但把我们单位的办公经费掏了个底朝天，而且连咱们驻村工作队的专项经费也给挪用了，现在仍有好多社会上的账没有结呢，我也是愁的两眼炽麻糊啊，你看我这嘴上都起火泡了。” 韩双成听后心里更沉了，说道：“上次的扶贫精准识别培训大会不是县委办搞的吗？” 王建国解释道：“名义上是县委办搞的，可是你也知道咱们工商联隶属于县委统战部，也是县委的组成部门。县委办的经费早在十月份就已经超支了，于是县委办的刘主任就把这个活儿强行安排给我们，现在搞得我们是极其难受。” 王建国可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为了抢李晓阳的功劳，上窜下跳，到处拉关系，专门从县委办要出的这个扶贫精准识别培训大会的筹备权。结果搞得虎头蛇尾，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把这所有的责任推到了县委办刘主任身上，反正韩双成也不可能去找县委办刘主任去对质此事。 韩双成听了以后，心里彻底凉了，但是他仍然没有放弃，在做最后的挣扎，于是哀求道：“王主席，你得想想办法吧，村里边这两年搞扶贫，各种招待费压的我们实在喘不过气来，这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王建国自然能够听出这韩双成是在说自己到村里边大吃大喝的事，可是也不好同他翻脸。于是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韩书记，您这个脸我也真的不好违，可是我现在呢也确实困难，你缓我一段时间，我争取春节前给办了。” 韩双成听到王建国的话以后，就知道今天肯定是要不到钱了。无奈的说道：“好吧，王主席，你千万一定要记住这事儿，一定要再给我们想想办法，我再到别的单位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先缓解一下我们村里的燃眉之急。” 王建国松了一口气，说道：“唉，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到别的单位碰碰运气吧，我这里手头也有事儿，就不送你了。” 韩双成一脸萧索的从王建国的办公室告辞出来，他本就不高大的身形，更愈发的显得矮小了，他满怀希望的找到了最好说话的工商联，结果却首战不利，这为他未来的要账之路蒙上了更加深厚的阴影。 韩双城一边思索着，一边总结着经验。之后，你直接去财政支付中心支取现金就行了。” 韩双成说：“行，这样就好，刚好我有个熟人在县城里边是开广告公司的，我让他给弄张发票去。” 那财务科长突然喊住，说：“等等，你开发票的时候开上两万六。” 韩双成一愣，说：”为啥？我这不就一万三吗？你这让我多上好多税啊。” 财务科长解释道：“没事儿，放心了，税金我给你付了，咱们单位在外边饭店还有点儿饭费没结呢，我得让你帮我带出来，要不然到时候还是麻烦事。” 韩双成得到了授意，于是就屁颠屁颠的找人开发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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