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其实很不错，靖难之后，大明文官寥寥，而我手下兵卒众多，让他们征战尚可，治理国家却非所长。”</p>
“你父身为太子，这些年为朝廷招揽了多少人才，我这个帝王心中有数。虽常挑你父的错，但内心是认可的。”</p>
“这些年，若无你父在朝堂的支持，我也无法抽身去战场。”</p>
“若无你父在后方稳军心，我亦无法毫无顾忌地驰骋前线。”</p>
“只是你父太过善良，做不了狠角色。”</p>
“然而为帝王，怎能不狠？不狠，如何镇得住手下的猛将？不狠，又如何压制那些野心勃勃的藩王？”</p>
此刻的朱棣，宛如一位絮絮叨叨的老者。</p>
朱瞻墉明白，这是朱棣在传授他帝王之术，于是耐心倾听。</p>
“人皆有野心，无论是官员、藩王，还是平民百姓，皆有野心。”</p>
“为帝王，我们惧怕的不是有野心之人，野心人皆有，我们惧怕的是那些既有能力又有野心之人。”</p>
“但大明需要有能力的人支撑，你说该如何？既要用，又要防，人一旦有野心，又如何防得住？”</p>
“故而，我们为帝王，要使人畏惧。”</p>
“刘邦为何杀韩信？李世民为何发动玄武门之变？太祖为何杀蓝玉？我为何诛方孝孺九族？”</p>
“其实，皆在于二字，立威。为帝王，就是要让人畏惧，让人揣摩不透喜怒，看不清你的意图。”</p>
“一个令人畏惧的帝王，那些有野心之人若想生异心，首先要考虑的便是后果。”</p>
“当年我登基之时，若非拿方孝孺开刀，斩其九族，你以为我的那些兄弟会如此安分？”</p>
“他们怕我，明白吗？他们觉得我狠，能斩人九族的帝王，该有多凶残。所以，他们对我不满时，会有顾忌，怕万一失败，会承受何种后果。”</p>
“你说，我的那些兄弟，哪个是省油的灯？若我不狠，如何震慑他们？他们又怎会心甘情愿听从我的安排？”</p>
“你父为帝王，样样都好，但我唯恐他不够狠，不够恶，镇不住人心，反而养虎为患，给大明江山留下难以挽回的隐患。”</p>
“幸而，他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这小子确实不错，有威望，有能力，有手腕，上马能安天下，下马能定江山。幸亏你是我的孙子，否则，不论你能力如何，我必除之，因无人能驾驭得了你。”</p>
“只是你也有弱点，便是过于重情。”</p>
\"为帝者，多情可贵，但切勿过于重情，因帝王之位，诸多事务皆不可由个人情感左右。”</p>
\"过于情深，只会使明智蒙蔽，失其判断之准绳。”</p>
“小子，谨记吾言，身为帝王，无论……何时何地，皆需以公正超然之姿审视天下之事，勿让情感左右你的决断。”</p>
“此乃吾对你之忠告，亦是警戒。”</p>
朱瞻墉神色庄重，微微颔首应道：“谨遵祖父教诲。”</p>
朱棣淡笑，续言：“未登帝位之前，你要多扶持你父，仁慈无错，但过度仁慈则会滋生他人野心。”</p>
“若你父未能做到，那便由你代为行事，不论……他是否愿意。”</p>
“实言相告，江山社稷才是你的重心，凭你的才略，你父定无法压制于你。只要你认为正确，便放手去做，勿虑你父之心意。”</p>
“在我眼中，你才是大明的未来。”</p>
朱瞻墉一时语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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