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帮长史保密了,带着这些秘密再也开不了口。”夏侯晚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曹也,一脸散漫地笑着。 “焦三靠这种行径挣钱,出事也是早晚的事!昨晚我听乐官说案子要结了,是查出来线索了吗?”曹也看不懂夏侯晚阴柔的笑容,但他对焦三儿的死也感觉好奇。 “曹长史觉得这案子还有必要查下去吗?春熙坊涉及的官员这么多……”夏侯晚看曹也还是装糊涂,就进一步点明案子查不下去的原因。 “这么说是要糊里糊涂地结案了?那真实的案情到底是什么样呢?”曹也靠近夏侯晚,如此说了一句。 夏侯晚当时就有些慌乱,曹也从来也不是个认真的人,说话做事都是三分潦草点到为止,这一次竟然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是因为他的大靠山曹真就要来了吗?可即便是曹真来了,夏侯家的面子该给也还是要给的。 夏侯晚抬起目光看着曹也,曹也的脸上一如往常,不像是有挑衅或者讽刺的意味。“长史大人,焦三儿死的时候是本月二十六日天快亮的时候,二十五日和二十六日,曹长史应该没去春熙坊吧。”夏侯晚进一步逼问。 “我……”曹也捻起两枚小手指开始盘算日子,算着算着他的情绪就低落下来,自己正是二十五日子时中去了春熙坊,待到丑时末才出来的!如此盘算之后,他就明白了夏侯晚主仆为什么总在他面前提及春熙坊和焦三儿的死,原来是把这杀人的官司落在自己身上了。 曹长史当然不会背这个锅,你说我嫖娼可以,传回洛阳最多落个玩世不恭的名声,但如果坐实了杀人的罪名,当今皇帝正在探索曹氏宗亲任用和管理的新方式,这个时候犯错无异于贴脸送人头,成为杀鸡儆猴中的那个鸡。于是他一把拉住夏侯晚的手,“这一日我确实去了春熙坊,但人肯定不是我杀的,我这么一个州府长史,至于跟这样的小民犯下杀戒吗?” 还没等夏侯晚回话,一名内府管家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远远地呼喊别驾大人留步,州府大人有请。 夏侯晚心里一沉,当时也顾不上曹也的事情了,转头看了一眼逢乐官,逢乐官点点头,两人各自朝反方向离去,剩下长史曹也愣在原地,一时间纳闷不安。 夏侯晚随着那管家进了内府,长安太守一行人正战战兢兢地跪着,身子匍匐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 夏侯楙看见夏侯晚来了,也没有好眼色,满脸愤恨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让长安太守给西别驾讲一讲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长安太守就开始讲述大狱被劫的事情,死了十六名衙役守官,死了新调押的犯人东方澉,丢了焦三一案的涉案人员詹恩贵。 还不等夏侯晚做出震惊的神色,夏侯楙就一拍桌子接着问道:“还有呢?” “哦,还有!……”长安太守吓得哆哆嗦嗦,肝胆欲裂。“牢狱现场有一把凶手遗落的短刀,刀柄上刻着二马“冯”字……” “你的案情讲完了吗?东别驾被人毒伤的事情不值得你提一提吗?”夏侯楙勃然大怒,但那愤恨地眼神却落在夏侯晚身上。 “回……大人的话,当晚暂时软禁东别驾的西厢房也遭遇案情,东别驾被毒剑刺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现场有一块水神教堂主的木牌,小的们怀疑,昨晚是有两波人潜入长安府……” “行啦,别跟我说这么多猜想,大司马来之前把你长安府的事情琢磨明白,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给你挑个养老的地方,如果肃不清内外原因,就让大司马发落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吧!夏侯楙打断了长安太守的话。” 长安太守简直就要原地破碎,他伏在地上说了句谢恩的话,就再也一动不动地啜泣。 “赶紧去查案啊!”夏侯楙见状,又是一通呵斥。 这时候郡丞和主簿才发现长安太守尿了裤子并且全身瘫软站不起身,于是两人就起身上前,一左一右驾着那一堆软肉退出了大堂。 夏侯晚冲管家摆摆手,示意把地上的尿渍清理一下,夏侯楙却不耐烦地摆摆手,“出去院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来。” 夏侯晚自知此劫难逃,索性就木着一张脸跪在原地,只等夏侯大人发落。 “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再动司马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夏侯楙背对着弟弟夏侯晚,语气里满是无奈和责备。 夏侯晚不说话,从他当时私自决定让詹水兴多杀一个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天到来。 “我费尽工夫好不容易才跟司马懿达成协作,你要把这一切都毁了吗?”夏侯楙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夏侯晚。 “大哥,我即便是有私心,也是为了我们夏侯家能够继承光大,只要长安还有一天是在我们夏侯家手中,那曹魏就不敢拿我们夏侯家怎么样,可如今司马懿是托孤大臣,他早早地把司马昭安排在长安,你看不出来他的用心吗?”夏侯晚辩解到。 “我没看出来司马仲达有什么用心,可我看出来你夏侯子彰野心不俗,你就那么笃定我留不下长安吗?”夏侯楙质问到。 “臣弟从未怀疑大哥的去向,臣弟所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家族稳中求胜,臣弟愿意永远做大哥的别驾官。”夏侯晚伏下身趴在脚地上,屁股撅的老高。 “起来吧,兄长知道你没有异心,但你也应该同我商量一下,你看这自古以来的权谋斗争,哪有动不动就暗害对手性命的!只有天子能掌握生杀大权,这是身为人臣权利斗争的红线!”夏侯楙的语气缓和下来。 “臣弟受教了。怪不得曹也无论如何也不承认是他杀了焦三儿。”夏侯晚想起曹也那一脸无辜的神情。 “有没有杀焦三儿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让他知道我们在替他遮赃就行了。你现在去做两件事,一是务必保住司马昭的性命,二是务必让詹水兴守口如瓶,我已经接到消息大司马此次来长安,不止是御驾亲征那么简单,整个西线防务都要归大司马亲自统领了。”夏侯楙无奈地垂下手,有种被时局挫败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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