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传教士,朱老七基本没有好感。 极个别人的品格确实值得称赞,也可以对他们的执着表示认可,但这并不能掩饰一神教背后有政治图谋这一事实。而绝大多数传教士则是披着羊皮的吸血鬼,在本土都不干什么好事,何况来了大明呢。 你也不能说他们都是骗子,有些偏执狂当真就认为宰了人也是帮人入天堂。 这个阳玛诺此来倒也没有别的目的,而是请求离开香山澳,前往日本。 为什么,因为朱老七规定西方教信仰不能出大门。 不能传教,那么留在香山澳还有什么意义呢?也可能是没了捐献,囊中羞涩? 为什么要跑来申请,因为他们是重点监督对象,不能随意离岛。 好吧,总之这些传教士在香山澳过的不是很开心,确切的说是特别憋屈。 朱常瀛尝试挽留,但阳玛诺态度异常坚决,那么也只能勉强答应,允许他们离开香山澳,搭船前往日本。 阳玛诺走后,赵士桢对朱常瀛的决定有所疑虑。 “殿下,臣同阳玛诺接触,发现此人极是博学多才,学问渊博,为何不招揽呢?便不招揽也就罢了,放其去倭国,对我国有害无益啊。” “先生有所不知,这些洋和尚当中有些确实是有本事的,我也不反对招揽他们,但以允许其传教为条件那就算了。西方教的源头说白了,就是将他们祖宗的一些事迹神化罢了。 一个大明人,如果有分辨能力,也能取其精华为我所用。但如果没有分辨能力,就会读错了经会错了意,认人家祖宗为祖宗,自我矮化,沦为西洋人的刍狗。 更或者,西方教在民间泛滥,愚民听而信之,便会为一些心术不正之人所利用,轻则成为如闻香教那般的邪祟,重则提刀子造反,以教立国。 所以香山澳的西洋人或者混血,有无才学并不重要,如果不心向我大名,走了也好。” 赵士桢咋舌道,“道理老臣也晓得,只是觉得可惜了。大图书馆存着众多西洋书籍,始终缺乏翻译人才。” “这也急不得,慢慢来吧。” 大明多了几个传教士少了几个传教士也无所谓,但倭国就不一样了,耶稣会正在小日子家里疯狂作死,朱老七巴不得滚去小日子家的传教士越多越好。迟早有一日,小日子的屠刀会砍向这些传教士,杀的人头滚滚,而后彻底闭关锁国。 阳玛诺离开的当日,科恩也登上商船,离开屏东港。 港口内桅杆如林,船只如梭,如同海上城市。目光极远处,依稀可见数座船坞,侧耳倾听,什么也听不到,但科恩却仿佛能听到船坞中热火朝天的施工声。 科恩不甘心的收回目光,回转船舱。 王府外书房。 “殿下,科恩的人这些日子在城中各种刺探,其中以走访铁匠铺为最多。几位铁匠证实,西洋人似乎特别在意熟铁的品质。” 朱常瀛微微思索,问陶春,“会不会是尼德兰人要兴建兵工厂?” “极有可能,尼德兰人在爪哇岛上的堡垒已经颇具规模,相信同万丹迟早要打过一场。” “那个渔村叫什么来着?” “之前叫什么不知,尼德兰人称其为巴达维亚。那地方的土酋本是万丹国的附庸,但富贵迷人眼,请神容易送神难,怕是要倒霉了。” 朱常瀛想了想,说道,“南洋舰队会逐步攻略巴厘岛以西众多岛屿,不一定要占领,但一定要令土着臣服。至于爪哇岛上的争斗,随他去,暂时不要参与武斗。不过若有人贷款或者采买武器,还是可以考虑的。这个事,外交司要配合南洋舰队以及商行,你们要知情并且随时汇报。” “是。”陶春带着疑虑说道,“爪哇岛上的马塔兰王国实力越发强横,已由一股地方势力变为区域霸主。据泗水传来消息,其国已向沿海各邦提出照会,俨然以宗主自居。垄川、泗水也受到威胁,两地侨居我大明人众多,臣以为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朱常瀛点点头,“此事南洋商行也有上报,说是国王阿贡对南洋商行拒绝为其提供火炮很不满,扬言要断绝同南洋商行贸易。你以为这其中有没有尼德兰人的影子?” “虽无证据,但想必二者之间定然是有所勾结的。” 真是头疼,从本心来说,朱常瀛并不想在爪哇投入太多力量,辣么多荒岛都没有开发呢,哪里不需要人。 但国策同个人的实际需要总也不是能一致的,爪哇岛人多地多,土地富饶,物产丰富,众多大明人跑去那里发财,垄川同泗水则是大明人集中的两处聚集地。不说别的,仅仅向婆罗洲贩卖大米就是一桩利润十分可观的生意。 而两地的土酋同南洋商行之间的关系也相当微妙,相当于财务与军事顾问 总之,南洋商行在爪哇的数个商业据点获利丰厚,而且是数个土酋的债主。 这特酿若是被马塔兰祸害了,高利贷找谁要去,确实也舍不得。 只是这个马塔兰于内陆发家,以景教立国,其国体同莫卧儿有些雷同,强大傲慢野心勃勃而又不知海上势力的深浅,对瀛州并不怎么感冒。 朱老七若是去信对人家指指点点,也只能招来羞辱,就没准使者的脑袋也会被人家砍了。 朱常瀛问陶春,“你们外交司什么意见?” 陶春想了想,说道,“要及早武装泗水、垄川土军,同时联络沿海土邦,争取结为军事联盟,共同抵御马塔兰。” “那土邦中有德高望重,能够组建起联盟的存在么?” 对于什么军事联盟,朱常瀛一向不以为然,如果没有实力强悍能够挑大梁的势力,联盟成员越多越是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 “呃,没有,沿海土邦因为地形原因大多彼此孤立。”陶春狡黠一笑,“此事只能由南洋商行去办,商行同各土邦均有利益关系,最有可能将土邦绑定一起。” 陶春的话朱常瀛还是比较认同的,爪哇是一个岛,但内部势力却不是一个国,语言各异,彼此之间也不认可同为一族。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在历史上没有形成统一认同感,这无疑对大明、尼德兰这样的外来者是有利的。 只不过这种趋势正在改变,从西亚传播来的景教正在潜移默化中奠定爪哇统一的思想基础。 当然,这样的趋势也只有身为穿越者的朱常瀛能够通过各种报告感受到。 要占领一地,要么消灭肉体,要么消灭精神,如果两个都做不到,则注定不能长久。不过自己吃不到,别人也休想吃到。 思量许久,朱常瀛点点头,“你起草一份王令拿来我批,这件事暂时交由南洋商行去办。” 这一天天的,总有刁民不让人安生,自己出去浪时,许多事也没有耽误,但只要回来,就仿佛没他地球不能转一样。 接连忙了几日,王妃即将临盆,朱常瀛干脆闭门谢客,在家专心守着。 这一回,女医同稳婆看着就专业多了,浅蓝色长衣外挂白围裙,头上裹着浅蓝色绢帕,嘴上挂着口罩,全身上下浆洗的千尘不染。 一应工具药品也准备的十分妥当,甚至还备着夹婴儿脑袋的产钳。 整个接产团队9人,由一位三旬女医调度指挥。产房外,还有几名大医坐镇,以防万一。 万事俱备,只等女人羊水破了好生产。 然而故事的主角却躲在卧室里偷偷啃芒果。 朱常瀛急的额头冒汗,连着两天了,这婆娘忽儿说有感觉了要生,忽儿又没事了,还能挺着大肚皮在屋里走几步。 “相公,你吃么?” 许是被盯的不好意思,沈妃把啃了一半的芒果作势要递给男人,好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完了,一孕傻三年,果然是真的,那青芒果酸的要命她却说甜。 “你继续吃吧,别饿着孩子。” “哦。” 女人继续吃,但朱老七耸了耸鼻头,就感觉屋里的味道有些不对,往地下看,好家伙,羊水都破了,傻婆娘还不知道呢。 朱老七疯也似的推开门,对外面吼道,“要生了,要生了,这回真的要生了。” 人一窝蜂的涌进来,女医进门之后指了指门外。 “殿下,还请您在屋外静候。” “哦,好好!” 朱常瀛被赶了出来,房门啪的一声就关上了。 十五分钟,哇的一声啼哭响彻。 朱常瀛悬着的心落下一半,只奇怪这婆娘怎的没怎么哭喊。 又过二十分钟,又一声啼哭。 朱老七悬着的心方才如一块石头落地。 屋里传出的声音乱七八糟,也分不清楚,就还只能眼巴巴的等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房门被轻轻打开,两个嬷嬷各怀抱着一个,裹的严实,屋里人皆面带喜色。 为首女医万福施礼,“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王妃娘娘诞下一子一女,女为长子为幼,母子平安!” “好好!好好!”朱老七直接笑傻掉,“各位辛苦,俱各有赏!” 凑上前,两个皱巴巴眼还睁不开的小家伙轻轻蠕动着,个头不大,看样子也就四斤多些。血脉相连,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 朱老七几步跨入房中,就见王妃裹着被子,大汗淋漓,面色略显苍白,秀发一缕一缕的粘在面颊上,但眼里却泛着异样光彩。 “相公,娃呢,抱来我看看。” 说着,王妃竟然要挣扎着坐起来。 “我的个姑奶奶,千万别动。” 周妈妈被唬了一跳,急忙按住王妃。 “别动,别动,好好养着。”朱老七也被吓了一跳,“连着生两个,可把你折腾的不轻,姝儿你乖乖的。” “我无事啊。”沈妃嘴角浸着笑容,“说也奇怪,妾身怎感觉同出恭一般,两个孩就滑了出来。嗯,还是有些吃痛的。” 朱常瀛:就很无语啊,哪有将自家孩子同大粪相比的。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祖宗保佑,娶妻还是要娶体育生。 嬷嬷抱过两个孩给沈妃看过,女人双眼顿时湿润。 “相公,这怎的干巴巴的,莫不是怀他们时补不够多?” “娘娘,娃刚出生时都是这般的,过几日长开了也就好了。”周妈妈急忙解释道,“咱家世子郡主哭声中气十足,手脚有力,眉眼间贵气充盈,都好着呢。” 孩子顺利降生,阖府喜庆,紧接着又有各路官员前来庆贺,忙的人不亦乐乎,接连几日不得闲。 待孩子出生第五日时,小夫妻两个商议半宿,方才给两个娃取了乳名。 男娃叫安哥儿,女娃叫蓉姐儿。 至于大名,这玩意朱常瀛也说的不算,那是皇帝老子同礼部的事,为了避诲,起个名字也是费劲的很拖拉的很,主打一个生僻不常用,甚至捏造一个字出来。 大明帝都。 首辅叶向高端祥工部呈报默然无语,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缠绕着他,令人身心俱疲。 洛阳福王府邸终于完工了,总计花费白银34万两,超支12倍,严重违制,帝王之偏爱已经至无以复加。 “进卿,今番若陛下还不放福王殿下之国,我等当辞官以谢天下了,否则有何颜面再见诸同僚。” 吏部尚书赵焕看到那个刺眼的数字就气不打一处来,按祖制,亲王府建造下来不会超过白银3万两,而一个福王府就花费了34万两。如此穷奢极欲,不顾天下百姓死活,昏君!昏君! 叶向高一阵苦笑,“文光兄,你辞呈递了5次,我辞呈递上去8份,如能归家养老,颐养天年,你我又何必牵绊于此呢。” 赵焕急问道,“之前陛下答应了的,王府完工之日,便是福王之国之时。进卿,你实话告之我,是不是又有了变故?” 叶向高苦涩点头,“这份奏本六日前就递了上去,但陛下又传来中旨,你自己看吧。” 赵焕寻着叶向高目光看去,将书桌上的稿件拿起来看。 第一,庄田四万顷减半,仍须两万顷,中州腴土不足,取山东、湖广良田凑足。 第二,籍没张居正,陈奉家财,尚存的拨归福王府。 第三,自扬州至太平,沿江杂税拨归福王府。 第四,四川井盐岁入中两成划归福王府。 第五,请淮盐一千三百引每年。 “这这让河南百姓怎么活?先前的蝗灾所造成的局面尚且没有解决,这不是雪上加霜么?进卿,要劝一劝陛下啊,福王厚赏如斯,那其他几位皇子呢?如此下去,朝廷哪里来钱粮运转?” “转告诸位同僚,宫门跪请吧,老夫今日便豁出去了,一定要面见陛下,恳请福王就藩!” “也算我一个!”赵焕手抚胡须,自嘲道,“一把残躯,打死也就打死了,总也好过被人用口水淹死!” 说起河南,叶向高似乎又想起一事,从一堆奏本中抽取一本,交给赵焕。 “文光兄,这是有关蝗灾奏报,你且看一看。” 赵焕打开看过。 河南布政使司有奏: 自五月起,瀛王属僚携商深入受灾各县,张贴移民告示,招揽灾民流民,沿官道每三十里设一粥棚,直铺设至运河码头,车马载道,从者如云。 灾民至运河渡口,数十船舶如梭,或南下或北上,月运灾民万余众,尽去海外瀛州。 王府属僚言有陛下御旨,准瀛州招揽流民,态度极其蛮横跋扈,诸府县不敢阻拦。 伏请圣裁! 赵焕凝眉仔细回忆,“我记得陛下确实有过诏谕,言瀛王可在海内招收流民前往瀛州。那瀛州海外偏岛,没有人烟,倒也合情合理吧。而且瀛王此举乃是善举,可活人无数。进卿你给我看这个是何意?” 叶向高一阵无奈。 “同为亲王,一个远去海外打出一片天地,一个却蜗居京师,觊觎民脂民膏。老夫要说的是,今日要以瀛王殿下作伐,看陛下如何继续袒护福王殿下!” 赵焕老眼转动,拍案而起。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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