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漫天血色在视野中弥散开来时,利欧路的思绪仿佛被冻结一般凝固。落脚点晃动带来的眩晕、毒刺水母们的尖锐嘶鸣和毒液的腥臭味都从感官中消退,只余下那抹刺眼的色彩挥之不去。 ——就像许久之前的过去,它尚未遇到小夜的时候一样。 在那个遥远的、大海对岸的世界,利欧路只是在血色中挣扎的无数生灵之一。那座生长参天巨木的森林地形复杂、气候诡谲,可怖的猛兽随处可见,即使是一片草叶之后都可能藏着凶猛的掠食者。 利欧路还记得,降生的第一日,它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毛虫闪着紫光的有毒尖角。在与生俱来的本能指引下,它躲过那一击,并且从独角虫的巢穴中抢到了生命中第一颗树果。 如同轮回一般,此后的每一天都像那时的缩影。遇敌,厮杀,搜集食物填饱肚子,等待伤口愈合后再次迎敌——它在无边无际的血色中沉沦,任由凶性取代神智,几乎变为只知厮杀和掠夺的野兽。 直到它未来的训练家出现,一成不变的乏味世界突然换了色彩。 当时的小犬宝可梦不擅长思考,也理不清自己的情绪,和人类相遇后做出的一切决定都仿佛是被冲昏头脑、碰巧造就的奇迹。 因为森林蜥蜴平静又漠然的黄眼睛?还是战败后带来清泉般凉意的伤药瓶?无论如何,它浑浑噩噩地选择了“追上去”,与陌生的来客们继续纠缠不休。 穿越丛林,翻过高山,与凶猛的翼龙群搏斗,又在寒冷的极地共同作战。随着同行时日增加,利欧路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肚子总是饿得很快,打盹时眼皮也沉甸甸的,旁边有电气鼠蹦跳都睁不开眼;那人递来的树果味道似乎越来越甜美,清晨吵闹的虫鸣变得悦耳,连彼方之地总是笼罩着薄云的天空都明亮到吓人。 孤独的野兽第一次品尝到“安心”的滋味,被引诱着踏出了离乡的第一步。当竭力的奔跑到达终点,人类将它轻轻拢入怀抱时,它感到一种庞大的情绪冲击了脑海——像是盛夏末尾最甜的果子,又像口干舌燥后喝到的第一口泉水。野兽为此抛弃自己凶恶的外壳,决定永远追随那个人的脚步,无论翻山越岭、飞渡海洋、还是四季更迭都绝不离开。 只是…… 仅仅是“追随”,就足够了吗? 尚不成熟的宝可梦被人类赠予的安心感泡晕了头脑。它在享乐中沉醉了一天又一天,直到熟悉的血色再次遮天蔽日袭来才猝然惊醒。 炽热山巅焚尽一切的神鸟,苍蓝湖畔高如山岳的巨象,雾海尽头铺天盖地的兽潮……灾难一次次降临在身边,它却如同降生那日见到的独角虫一般脆弱不堪,只能眼睁睁目睹重要的人死战、负伤,又在血色中倒下。 就像现在这样。 拉普拉斯还在剧烈挣扎,圣兽水君毫无保留的神通力都难以令体格庞大的巨兽安静下来。脚下的贝壳地面晃动得仿佛天崩,与晕船相似的眩晕感却渐渐远去,只留神智一片清明。 这一刻,被人类庇护的、曾经的野兽清晰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它的愿望不是“追随”,而是“并肩”。 刺目光芒绽放时,人类原本流畅的步伐顿时一滞。 小夜向来善于把握战况,对敌方的行动以及自身的能力范围心知肚明。察觉到搭档陷入危机,在不到半秒的电光石火之间,她规划好路径,以最迅速、代价最小的方式救下了利欧路。 即使在被迫以身做盾,被尖锐的触手贯穿肩头的刹那,她依旧不动声色计算着。 毒刺水母的毒素并不是众多宝可梦中最致命的一种。面对大体型的对手,它们喜欢用众多触手缠住猎物,源源不断注入毒液,往往要僵持几分钟才能令其体力衰弱到无法动弹的地步;少量的毒素仅仅带来类似刀绞的剧痛,短时间内不会影响行动力。至于贯穿伤本身——最初直击要害的一刺被“火焰的加护”抵消后,下一击偏离方向,只触及了人类的肩膀。 腿脚完好,内脏无伤,只有左臂一时难以动作,但单靠右手也足够抱稳利欧路——小夜发挥南国硬汉的传统美德,把这点小状况归类为“擦伤”,刚想起步往高处冲锋,便被来自怀中的光芒晃了眼。 小小的利欧路似乎正仰起头,用红眼睛定定凝视着训练家的模样;而它的身形随后瞬息间被光芒吞没,再也看不清神情。 每个训练家都再熟悉不过的、象征进化的光。 小夜顿觉不妙,马上将利欧路轻轻放下,开始思考如何为它护航——要是在进化过程中遭受攻击,对任何宝可梦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冷静的目光环视一圈,指尖蓝光已经随着水母触手的动向一同闪烁。但下一刻,来自另一个体的同源力量率先爆发。 庞大的波导之力仿佛引爆炸弹一般,在巨兽的脊背上掀起了飓风。冲击波裹挟着晶蓝波纹一道道扩散开来,正欲靠近的毒刺水母顷刻间便被冲飞开来。 光芒尚盛,小夜感觉到有一股柔和的力道轻轻拥住了她。那双手臂变得强壮、修长,却收敛了所有利爪与尖刺,只落下徐缓的一碰。 随后,温柔的水流包裹了他们。 训练家垂头,在激战中过度冷静的神情终于略微动摇,流露出些许诧异。 [路卡利欧,波导宝可梦。能够侦测对方发出的波导,读取其想法和行动。这种力量在狩猎时连巨大的岩石也能击得粉碎。] 对于利欧路而言,“进化”不光意味着身高增长,体格变壮,操控波导的能力尤其会迎来质的飞跃。几乎所有利欧路进化后,学会的第一个招式都是象征波导使者走向成熟的强力攻击技,“波导弹”。 但当下,在迷雾、毒液与血色同舞的危难关头,它最先施展的招式与强力攻击背道而驰。 或许是在船上接受过太多次太阳珊瑚的治疗,或许是伤药喷雾清凉潮湿的触感还令它念念不忘,又或许只是此时此刻发自内心的某个愿望的具现化…… 路卡利欧使出了[生命水滴]。 水流轻柔地从狰狞伤口表面抚过,立竿见影阻止了流血。连剧毒带来的痛楚都骤然减轻,让涣散的力气重新开始复苏。 若是放在平时,训练家至少会祭出三百字小作文来夸奖宝可梦的新招式。但此时毒刺水母近在咫尺,落脚点还随时都可能晃出残影,实在无暇讲话。于是,小夜使用最简便的方法展示了搭档的功劳——她用刚刚恢复知觉的左手猛薅住路卡利欧,也不顾会不会撕裂伤口,一把将它拽离毒液雨溅落的危险区。 “跟我来!” 训练家的动作充满南国风情,若是进化前的小犬说不定都会被拽得一趔趄。而如今,路卡利欧已经和人类一般高,全新的钢属性使它的身躯变得强健结实,步伐倒是依旧轻盈飘逸;它沉默无声地与小夜并肩而行,齐刷刷跃起避开水母触手的横扫,落地后又一同加速,向前方巨大贝壳的最高点飞奔。 小夜环视确认毒刺水母的位置,一扭头反而被刚进化的搭档——路卡利欧那副无言中带着反对、沉稳里暗藏凝重的表情搞得一愣,双方不禁面面相觑,在激烈的追逐战中莫名其妙浪费了一秒钟。 巨兽依然在晃动,庞大的力量与神通力不断较劲,仅仅是震颤的余波都足以令手脚不够灵活的人类失足摔落。拥有几十根触手的毒刺水母显然更适应这种环境,短短片刻,兽潮已经再度涌来。 “轰——” 在小夜试图冒险破局前,另一道魁梧身影横冲直撞袭来。那只伤痕累累的大力鳄沐浴着金光一路猛冲,在招式“蛮力”加持下几乎势不可挡,不光路上的毒刺水母们被撞到喷水,连背上的大副都差点被甩飞出去。 经这么一遭,幸路身上没少挂彩,水手帽也不知掉到了哪里。此刻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骑着大力鳄径直将毒刺水母的包围圈冲散,扭头嘶哑着嗓子冲二副高喊。 “快走!” 在伙伴争取来的短暂几秒喘息时间里,小夜转头与路卡利欧对视。双方的目光与波纹一同轻轻碰触,无需任何言语,近乎心有灵犀般理解了彼此的意思。 路卡利欧向训练家郑重地点头。 下一秒,人类和宝可梦同时全力起跳。他们的身形升入遍布迷雾与红云的天空,瞬间便引来大片触手纷纷刺向高处。 千钧一发之际,路卡利欧暗红色的眼睛冰冷审视着铺天盖地如同潮水的触手,没有丝毫动容。它在空中变换姿势,一手紧紧揽住训练家,另一手对准了下方兽潮聚集之处,夺目蓝光在掌心盘旋汇聚,最终凝成足以排山倒海的力量。 伴随着雷霆般的巨响,[波导弹]爆裂! 磅礴的冲击波顷刻间撕裂空气,连雾海的烟云都随之破碎,短暂地制造了一片无雾无尘的真空带。毒刺水母们被炸得晕头转向、到处乱飞,连触手编织成的网络都打了结。 乘着波导弹的冲击力,人类与宝可梦高高飞起。迷雾阻碍了视线,但无形的波纹早已锁定最终目标的方位——他们稳稳落在了螺旋状贝壳的顶端,山岳巨兽的最高点。 源源不断的水母群如同附骨之疽般再度涌来,而凌厉的风刃紧随其后阻断了兽潮的通路。不知何时,巨翅飞鱼已经滑翔到战场正上方——从它的姿势上看,多半是被训练家风铃用蛮力硬是扔了上来。 轻盈的巨翅飞鱼翻转身体,集结成阵的空气斩呼啸而出,为突击小队换得了最后的安全时间。小夜和路卡利欧已经站稳脚步,齐齐伸手握住了贝壳顶端高高的尖刺。 在久远过去的真新镇小学,大木博士曾经向年轻的训练家预备役们讲述过——在超极巨化之后,拉普拉斯原本不规则凸起的贝壳会改换形状,变成高耸的螺旋状,硬度也大幅度增加,几乎可以当做坚不可摧的盾牌。唯有螺旋的尖端是它的致命弱点,据说那里的贝壳最轻薄,抗打击力差,裂开后甚至能直接看到最深处柔软的身躯。 当时小智还兴冲冲地大喊大叫,说如果自己有了妙蛙种子,就让它从那里朝贝壳内部发射飞叶快刀——此言毫不意外遭到小茂的一通抨击,超极巨化宝可梦动辄几十米高,你的妙蛙种子是长了翅膀会飞吗? 无论如何,小夜清晰地知道螺旋的中心防线最薄弱,波导之力可以轻易渗透进去直达核心,正如现在——人类与宝可梦同时合上眼,无形却汹涌的力量如同自上而下的海啸,灌入贝壳内部巨大的空腔、承载其中黏腻不堪的毒液、和巨兽庞大身躯的每一寸血肉里。 众所周知,毒刺水母体重的90以上都是水分,具体成分与其生存的水体环境紧密相连,不同海域的毒刺水母体质也有细微差别。对于常年浸泡在拉普拉斯贝壳里巨大“毒液池”里的水母而言,“毒”自然成了它们身体占比最多的一部分。 那么……如果所有毒液都开始“沸腾”呢? 短短几秒钟里,小夜和路卡利欧倾尽全部力量,将所有波导都注入贝壳内。随后,他们的气息开始改变。 路卡利欧一路上远离交战区,几乎所有精力都用于感知毒液、并将自身与其同步;而小夜操纵力量的的频段和动动手指无差,从来不需要准备时间。当波导使者们的气息再度合而为一,积蓄已久的庞大波导之力就在巨兽的身体内爆发开来。 那不可思议的波纹共振如同一场无声海啸,没有伤及拉普拉斯一分一毫,却将剧毒池水中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所有停留在“巢穴”里的毒刺水母都仿佛被十只闪电鸟一起电击,在剧痛中翻滚抽搐,张皇失措。 在神通力的压制下,拉普拉斯陡然停止了挣扎。它僵硬地一张嘴,再次呕吐出大量寄生物——乱了阵脚的毒刺水母已经分不清方向,只感觉四面八方都在传来导致剧痛的“电击”,胡乱逃窜之下纷纷脱离巨兽的身躯。那目不可视、耳不可闻的恐怖波纹很快绵延到贝壳表面,正在对付入侵者的家伙们也尖叫着乱舞起来,一时间噪声阵阵,毒液四溅,连制高点都惨遭波及。 小夜霎时间感觉到裸露在外的脚踝和手臂都传来针刺般的触感,甚至有大片毒水直奔面部而来;她以最快的速度俯身回避,依旧被毒液溅到眼角,剧烈的灼烧感瞬间吞噬右眼,连带着视野的一半都陷入黑暗之中。 人类对此无动于衷,握紧贝壳尖刺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她毫不犹豫地倾注自己最后的力量,波纹在剧毒中掀起风暴,终于连隐藏在最深处的、不断向巨兽大脑发射声波的毒刺水母都被卷入其中。 漆黑的兽潮仿佛也化作波纹的一部分,以拉普拉斯为中心四散奔逃。在波导之力的海啸枯竭前一秒,最后一只寄生物也难耐痛楚,逃出巨兽身躯时—— 盘旋上空的红云骤然消散了。 此刻的波导使者们只感到天旋地转,大脑嗡嗡作响。透支所有力气而生的超大规模波纹共振连心神也一并耗空,无论是人类还是宝可梦都眼前发黑,难以视物。小夜顶着眩晕感勉强抬起头,还没看清拉普拉斯的状态神情,嘹亮笛声已经跨越天际飞驰而至。 “呜——” 当极具穿透力的笛鸣霸占听觉世界的每一寸时,小夜回想起了战前水君说过的话。 它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和它们共同生活的是一个精通音律的家族。当时的人类演奏的笛声能够跨越狂风,穿透海水,将心意传达给遥远彼方的生灵——就像刚刚被救回钟乳石洞窟时,水君用那支小巧玉笛奏出的音符能够使人安眠一样。 她不知道水君吹响的高亢旋律中寄托了怎样的话语,只发觉乐声刚起,周围的温度再次断崖下跌。 伴随着斑斓光晕扩散,冰棱开始从拉普拉斯的身下浮现。 那是远比先前的绝对零度更霸道,也更克制的力量——光环所到之处,每只逃窜的、倒地的、试图反击的毒刺水母都化作栩栩如生的冰雕,再无法动弹丝毫。而寒冰的力量远不止如此,它一路蔓延向更遥远的地方,冻结海面、凝烟为雪,甚至在视线不可及的浓雾另一端,追逐着仇敌的兽潮、与极速驰骋的渔船都一并被冻在茫茫坚冰之中。 瞬息之间,万籁俱寂。漫天大雾化作冰晶,为终雾海带来了一场短暂的钻石星辰之景。 小夜睁着眼,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映出了不再遍布红云的天空。 水之圣兽依旧悬浮在空中,托举它的璀璨银光环绕不休,仿佛还在蓄势待发。而山岳般的拉普拉斯仰起头,脖颈伸直—— 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圣兽的鼻尖。 笛声止息。 ==================== 遥远的群岛尽头,烈火环绕的山谷间。 浅眠的神鸟突然张开了眼。它直起身,锋利如刀的目光直指南方的海平面,浑身火焰遽尔爆燃。 烈焰谷的族长与丹羽之神向来心意相通,此刻骤然抬头。 “加护,消散了……?” ==================== 小剧场: 水君:(大声下令)冻住所有毒刺水母! 被超音波洗脑一千年的拉普拉斯:(神志不清)毒刺水母,什么毒刺水母?哦我想起来了,水母是蓝色的,所以那个长条形状上面还有人类乱跑的蓝色硬东西也是水母,冻住!统统冻住! 海王丸号船员: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 成长记录卡: ·利欧路进化为路卡利欧 ·路卡利欧习得新招式[生命水滴][波导弹] 队伍成员(10):喷火龙、暴鲤龙、大比鸟、皮丘、森林蜥蜴、鬼斯通、雪童子、路卡利欧、朝北鼻、卡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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