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须陀心中更为慌乱不安:“我这张姓左边即为弓字,此地却名断弓林,难道我一世英名,将要断送于此?”</p>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身旁传来噗哒一声,转头看去,原来是扛着帅旗的隋兵被路中的断木羁绊,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那帅旗不堪压力,顿时从中折断,分为两截了。</p>
张须陀惨然一笑,心想:“先是落陀山,再是断弓林,现在连帅旗都折了,老天爷啊,你这是想要做什么?取我张某人的命啊?”</p>
勒住缰绳回头望去,只见李密领衔的瓦岗军前锋军已经追上自己的后军,正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展开围剿。</p>
此时大雨已经停歇,乌云逐渐散去,西边竟然送来了淡淡的夕照。</p>
在和暖的光线里,瓦岗将士手执武器,如同砍瓜切菜般屠戮着隋兵。他们所过之处,都是断肢横飞,鲜血四溅,映衬着黄昏的余晖,显得妖艳而惨烈。</p>
张须陀咬了咬牙,对秦叔宝和罗士信道:“叔宝,信儿,你们领着前军先走,我有一好友名裴仁基,正在扼守虎牢关,你们可去投奔他。”</p>
秦叔宝见张须陀神情有异,心中隐约泛起一种不祥之兆,便决然道:“张将军,我们得你知遇之恩,自当共同进退,誓死相随。我秦叔宝不能丢下你不管,你不走,我也不走!”</p>
罗士信亦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点头道:“共退,不走!”</p>
张须陀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心想:“总算我没有白疼他们。”嘴里却厉声喝道:“撤退有先有后,这是军令,你们难道胆敢违抗本将的命令吗?”</p>
秦叔宝全然不惧,挺直胸膛,高声回道:“张将军,你的所有军令,叔宝都可听从,唯独这条让我贪生怕死、弃帅潜逃的号令,我无法做到!”</p>
张须陀眼神闪烁,忽然指了指秦叔宝身后,道:“叔宝,你看那是何物?”</p>
秦叔宝回头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便问道:“将军……”</p>
话未讲完,张须陀的掌风已到,一掌击在秦叔宝后颈上,将他打晕过去。</p>
罗士信不知其意,大惊失色道:“将军,你……”</p>
张须陀喝道:“信儿,叔宝重情,性情还犟,我即便和他说上一百遍,他都不会走,我没有其他法子,只有出此下策。我张家军不能在此全军覆没,你快带着叔宝和前军弟兄们先撤,我来殿后。等我脱险之后,自然会去虎牢关找你们。你要是再敢犹豫,我会立刻自刎在你面前!”</p>
此言一出,已经将路堵死,罗士信知道事情已无回旋余地,唯有含着热泪,跪在地上向张须陀拜了三拜,道了一声:“将军,保重!”</p>
随即翻身上马,带着黄骠马和马背上昏阙过去的秦叔宝,领着前军千人,向着断弓林前方疾驰而去。</p>
张须陀目送众人的身影随着滚滚尘土消失在林后,感到了一阵英雄末路的悲凉,又是长叹一声,然后霍然掉转马头,举起手中大钺,虎吼一声,向着身后的瓦岗军扑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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