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微臣附议。”</p>
“诸多勋臣罔顾律法，侵占大明命脉，其罪唯诛。”</p>
“但陛下可曾记得，洪武三年，陛下大封功臣，颁丹书铁券，以示功臣之荣，以定功臣之勋。”</p>
朱棡话音落下，朱标也是转身看向朱元璋，微微躬身道。</p>
对此，群臣皆是心念一动，免死铁卷，洪武三年所颁。</p>
只要所犯之罪，并不是谋反之罪，皆可免死。</p>
特别是韩国公李善长当面，朱元璋钦赐两卷，以诵其名，以全其功。</p>
但他们所求，可不是免死，而是从根上饶恕其罪。</p>
要不然朝廷重查田亩，那他们名下所属田亩，一旦曝光，就凭朱棡与朱标所定，罔顾律法，侵占大明命脉，其罪唯诛。</p>
那淮西可免死，他们怎么办？</p>
横竖都是逃不过一个“死”字。</p>
可现在还能怎么开口？</p>
曾经虚报田亩数目的臣子，眼中皆是闪过苦涩之意。</p>
隐隐间，他们彷佛已经看见了来自于朱元璋的屠刀。</p>
“咱自然记得。”</p>
至于上手龙椅上的朱元璋，也是轻轻点头。</p>
“那便以免死铁卷免除勋臣死罪。”</p>
“但其活罪难逃，便罚俸三年，且责令其补回田税。”</p>
“至于清查田亩，可交由中书省与户部、锦衣卫三方联手督办。”</p>
“而若是还敢有隐瞒田亩不报者，轻者流放，重者处死！”</p>
话罢，朱标的嘴角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又是身体前倾，恭敬地向朱元璋行礼。</p>
“陛下，微臣附议。”</p>
右相国胡惟庸、左丞相汪广洋、秦王朱樉也是齐齐躬身附议。</p>
“晋王。”</p>
见状，朱元璋又是看向朱棡，轻轻唤了一声道。</p>
“陛下，微臣附议。”</p>
对此，朱棡微微思索片刻后，方才躬身附议。</p>
“谁还有异议？”</p>
朱元璋又是看了一眼底下的文武臣子，轻声询问道。</p>
“回禀陛下，臣附议。”</p>
群臣哪里敢有异议，便也是齐齐躬身附议。</p>
整个朝局，已经完全被朱棡与朱标拿捏，纵然有心反驳，但还是那句话，怎么反驳？</p>
侵占大明命脉，不是死罪？</p>
免死铁卷，不能免死？</p>
这两件事，完全是占了大义！</p>
既可以保全大明律法之严苛，也可以保全淮西勋贵之性命，朱元璋何乐而不为？</p>
更何况，他们刚刚还为淮西勋贵求情，那现在又站出来抨击，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p>
那就真的是回天泛术了？</p>
当然不可能，江南与浙东怎么可能会束手就擒？</p>
为今之计，便是将这些田亩毁去，虽然心痛，但为了活命，也只能舍弃这些身外之物。</p>
毕竟等清丈田亩的风声过去后，他们也还能瞒着朝廷继续开垦田亩，并且继续隐瞒，不呈于朝廷总汇。</p>
“起来吧。”</p>
眼见朝臣并无反对，朱元璋方才没好气的摆了摆手。</p>
“谢陛下隆恩！谢太子殿下！”</p>
淮西勋贵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喜色，随即便是起身谢恩。</p>
虽然朱元璋没有言明宽恕，但在场的谁不是人精？</p>
这就相当于这件事过去了，淮西勋贵也可以不用死了。</p>
“日后若是再犯，可没有免死铁卷了。”</p>
朱元璋又是冷哼一声道。</p>
“陛下放心，臣等日后必定慎行，绝不敢再有丝毫僭越之举！”</p>
淮西勋贵又是齐齐躬身。</p>
而且这回，淮西勋贵打死都不敢再犯了！</p>
毕竟昨日，锦绣阁太子宴请，今日一早御书房挨骂，还有刚刚的这一出。</p>
淮西勋贵就应该明白，若是再犯，就真的是无德无义的畜生了！</p>
“既然如此，清丈田亩，便交由中书省、户部、锦衣卫三方联手督办。”</p>
“至于从何处查起，江南、浙东乃大明财税之重镇，便从江南、浙东开始查起。”</p>
“至于淮西，韩国公赋闲在家，便交由韩国公查办。”</p>
“老三，下朝以后，你去一趟韩国公府，代替咱问候一下韩国公。”</p>
见状，朱元璋的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满意之色，随后又是沉吟道。</p>
“什么！”</p>
此言一出，浙东、江南都是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p>
先从浙东、江南查起？</p>
淮西只是由李善长自查？</p>
这下子，谁还能不明白朱元璋的意思？</p>
今日之朝会，从头到尾都不是在针对淮西勋贵，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p>
朱元璋就是想借这个由头，想彻查江南、浙东的田亩赋税，从而将江南、浙东的税赋，完全掌握在朝廷的手中。</p>
而且还是他们推了一手朱元璋，毕竟朱元璋占尽大义，而他们身为臣子，只能作为推手。</p>
可任他们心思缜密，都想不到，这就是一个布置精密的局中局。</p>
第一局：打压淮西勋臣，让他们明白，赫赫之功并不是他们贪赃枉法的挡箭牌，而今日能不死，是因为免死铁卷。</p>
第二局：虽然不曾严惩淮西，但于公于私，淮西有功于大明，特别是驱逐鞑虏之功，光这一点，天下的百姓都该记着淮西的这份情。</p>
所以朱元璋只需在公之于众的圣旨上，写下驱逐鞑虏，赐丹书铁券，可免死，便足以让百姓明白，淮西勋臣对于天下的功绩。</p>
如此，淮西荀谌不用死，也可以维护大明律之严苛，更是告诉天下百姓，可若无丹书铁卷，勋贵犯法与庶民同罪！</p>
局中局：这才是这场局的重点，重查浙东、江南田亩，继而将浙东、江南牢牢把控在手。</p>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p>
如此深的心计，怪不得你朱元璋能当皇帝！</p>
想通的文官们，心底皆是泛起一抹恨意，藏在袖袍下的双手，更是微微颤抖。</p>
而这一次，绝对是江南、浙东的九死一生之局，所以只能孤注一掷。</p>
“遵旨。”</p>
但不管文官们怎么想，朱棡却仍是领旨作揖。</p>
“老二，今日下朝以后，你便率领锦衣卫动身，若遇不法，可便宜行事。”</p>
朱元璋点了点头后，又是看向朱樉轻声道。</p>
“遵旨。”</p>
朱樉微微躬身。</p>
“陛下。”</p>
就在朱元璋准备继续部署之时，户部尚书偰斯又是一步踏出，看向朱元璋躬身作揖。</p>
“奏。”</p>
朱元璋微微皱眉，便是摆了摆手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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