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叹道:“不错,如今读书人赶上一个好时代,岂不让汉唐,羞愧难当?”李长安道:“此话有些偏颇,汉唐读书人也不错,如若不然,哪会有那么多汉赋和唐诗。”张小宝和费无天点了点头,看向远方。送走二人,李长安和大嘴走进了太平草庐。张小宝和费无天面面相觑,眼里含泪之际,回过头一同再看一眼太平草庐,皆用手指头擦了擦泪珠,恋恋不舍,渐行渐远。 “二位大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知为何如此。他们两个好生奇怪,那日搭救我们,一见到就哭了。两个大男人居然哭鼻子,不害臊,哈哈!他们为何那样着急,我眼下也不知道为何如此。”费无极在厅堂喝了一口茶,纳闷道。 张明远点了点头,缓缓道:“可不是,如今还忘不了他们当时的样子,真像我爹爹,好奇怪。不过想想看,他们毕竟不是我爹爹,他们是救命恩人,我们感激不尽。”说话间低下头去,黯然神伤。 “师叔,宝叔和天叔真奇怪,他们看明远和无极的眼神好生奇怪。他们不会是想认养干儿子吧!俺也想认干爹。”扁头瞅了一眼张明远,看大嘴走了进来,便拉着大嘴的胳膊,故意撒娇道。 阿长也看了一眼费无极,乐道:“两个樵夫,又不是两个员外,值得大惊小怪么?扁头,想认干爹,也要长点脑子。认个有钱人做干爹,岂不很好?”不觉笑出声来。 大嘴听了这话,一股无名火突起,随即伸出手来,向前一指,大声喝道:“住嘴!你们两个小鬼头,胡言乱语,太也放肆,小小年纪,居然见钱眼开,爱慕虚荣。何谓有钱人?你们且说说看,想必你们狗屁不通。我最见不得这三个字,有钱就了不起么?我可时常听京兆府说书人在那喋喋不休的说。‘钱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赚。’我没钱,我没权,我是顶天立地的穷光蛋。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可知?” 李长安见状,本想付之一笑,但见大嘴神情肃穆,一脸不悦,便打圆场劝道:“师弟,不必如此。他们这些小子,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如若想升官发财,也并非难于上青天。想发财就要去做买卖,如若想靠认个员外干爹发财,怕是镜中观花,水底捞月。你们且看那些上山的俗客,有人出手阔绰,有人囊中羞涩。其中原委,再明白不过,那便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走正道,只走歪门邪道,只会异想天开,自欺欺人。常言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惟有靠自己。人生在世,总想着投机取巧,那是万万不能的。脚踏实地,才可稳操胜券。”此言一出,众人默然。 大嘴心想,这话也并不绝对。虽说自己并不认同这番说法,但也不好反驳,只好低下头去。扁头和阿长见了,自然有些疑惑,但又不好去问。张明远点了点头,费无极却一言不发。 李长安回想起张小宝和费无天的深情,自然明白他们的相思之苦,顿时叹道:“你们此番下山,要见到大宋西军翘楚,意下如何?”张明远道:“早听说他们的故事了。”费无极道;“不错,两位叔叔说了,天叔说,种家军名扬天下。宝叔说,种家军文武双全。”大嘴道:“也就种师道文武双全,其余就便不知道了。” 扁头道:“俺不爱与军人打交道,他们五大三粗,匹夫之勇。”阿长道:“一派胡言,这文武双全者也不在少数。再说哪里有五大三粗,人家身强体壮,不似你这般肥头大耳,就是个夯货。”弟子们哈哈大笑。扁头回过头,瞪一眼,一个个才不笑。 张明远道:“三国的武将,最是名扬天下。比如关云长和张翼德。”费无极道:“儒将也不少,比如周公谨。”扁头道:“俺知道那吕奉先,还与黄汉升。”阿长道:“还有马孟起,张文远。”张明远道:“东吴小霸王孙策也不错。”费无极道:“还是不如楚霸王项羽,毕竟‘力拔山兮气盖世。’” 阿长道:“项羽如此神力,如若将扁头举起来,那便小菜一碟。如若放下来,自会地动山摇,砸个大坑。比司马光砸缸,可威风多了。”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阿长笑得前仰后合。众人都乐了。李长安的心绪也好了许多,上了年纪本就多愁善感,何况眼下见到爱徒归来,又见到张小宝和费无天他们,如此父子情深,自然感天动地,看向远方,但见绿叶飘落,顿时眼里含泪。 片刻,李长安带着张明远、费无极,喜笑颜开,且走且谈,去往京兆府。大嘴和扁头、阿长等人在山门外目送,一个个依依不舍,极目远望。终南山,山色苍茫,绿树成荫,幽静之极。等李长安等人走远了,只听唰唰作响,树枝摇曳,两个戴斗笠的黄衣人从密林走了出来。原来是老毒物黄剑和他两个徒弟:一个是大毒物黄子路,另一个是小毒物黄子锋。老毒物依然是当年的傲气十足,那大毒物黄子路和小毒物黄子锋也是一模一样,不过二人比老毒物个子高一点。老毒物浓眉大眼,大毒物目光如炬,小毒物细眉小眼。三人对视一笑,尾随李长安等人而去,渐行渐远。 到了长安城外,李长安等人发觉有人尾随,便停了下来。李长安道:“你们别回头,不知哪里的贼人尾随。”张明远道:“师父,改天换日,怕什么。”费无极道:“不错,莫非他们还敢在长安城里动手动脚?”张明远道:“正好试一试他们的武功。”李长安笑道:“你们真是孩子气,为师可不许你们人前卖弄武艺。这习武之人,要有英雄气节。打架斗殴之事,你们不可参与。”费无极道:“那我们习武,又有何用?”李长安道:“除了强身健体,还可自卫防身。” 张明远道:“再有,便是范仲淹所说,为国为民,心忧天下。”李长安喜道:“明远果然聪明过人,为师没看错你。不错,习武之人,有朝一日,便要保家卫国,此乃江湖中人的正道。滥杀无辜,便是恶魔。我等是文武双全之人,故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杀人放火。”费无极笑道:“杀人放火,那是山贼。”张明远道:“他们尾随我们,那又是什么?”费无极道:“是小毛贼。”李长安摇摇头,携着二人,头也不回,渐行渐远。 老毒物见李长安师徒三人离去,冷笑道:“这老头真有趣,一定在唧唧歪歪说些不着调的废话。”大毒物道:“师父,我以为你老人家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小毒物道:“笨蛋,师父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哪里知道。”老毒物一脸不悦,道:“你们都别说话,真是口臭。”二人面面相觑,互相闻了闻,果然奇臭无比,毕竟练毒功,许多臭气熏天的东西吃了不少。 老毒物道:“李长安上次去东京,与朝廷官员眉来眼去,他可是朝廷鹰犬。你们想想看,连帝王将相看的《资治通鉴》这类书,这老家伙都能搞到手给他弟子看,可见他的手段,非比寻常。”大毒物道:“那是攀高枝,我们何不效仿。”小毒物道:“如今天下三分,好比三国魏蜀吴。” 老毒物道:“老夫何尝不知,那次与李长安对战之前,便听他喋喋不休提及三国。如今宋朝童贯狗贼,老夫瞧不起。西夏乾顺嘛,乳臭未干,还受西夏太后控制。辽国圣主嘛,帐下西域高手极多,瞧不起我等。看来还要静观其变。想必再过几年,也有我等用武之地。”小毒物道:“师父,我看西夏贺兰山是个藏身之所。” 大毒物道:“胡说,那是党项人的地盘。”瞪了一眼小毒物。老毒物道:“不错,贺兰山很好。我等留在关中,静观其变。毕竟童贯手下刘法,乃是武艺高强之人。他与西夏晋王察哥对战多次,在江湖上也算,惊天动地。”小毒物道:“童贯的武艺也了得。”大毒物道:“一个狗太监,能有什么武艺?” 老毒物摇摇头,笑道:“此言差矣,此贼阴不阴,阳不阳,不阴不阳,雌雄同体,乃是习武的高人,他的那莲花掌也是无出其右,不过他自从掌控大宋西军以来,很少亲自与人打斗。自有护卫出面,替他开道,他的那些娃娃兵,别看乳臭未干,摆兵布阵,不可小觑。他们有个阵法,叫做莲花阵。童贯如若与之联合,便可抵挡千军万马。童贯历来在东京夜深人静之时,派人潜入东京城各大浴池,用美人计将那男子的阳气收集起来,装在葫芦里,用来炼制阴阳魔功。只是如今他攀高枝了,步步高升,有人护卫。再说这魔功有损阳寿,故而童贯舍弃了。”大毒物和小毒物听了,无不惊骇,毛骨悚然。 李长安和张明远、费无极甩开老毒物师徒后,绕着长安城内转了一圈,在大雁塔下,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老毒物等人根本没有跟了来。费无极道:“累死我了,没想到是老毒物,我才看清楚。”张明远惊道:“果然是他们,一共三个人。”李长安道:“老毒物如今也收了弟子,你们以后可要遇到对手了。”张明远道:“我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费无极道:“就知道你会说这句话,我看你在吹牛。我们可难知底细,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李长安捋了捋胡须,叹道:“不错,如今天下纷争,江湖上也血雨腥风。老毒物在静观其变,如若投靠列国,来犯我大宋,你们便多了对手。”张明远紧锁眉头,缓缓道:“老毒物为何会如此鬼迷心窍?” 李长安道:“他来自武当山,被他师父逐出师门好几年。他师弟青霞天宗在武当山坐镇,老毒物很不服气。历来总爱捣乱。名门正派,都不厌其烦,不堪其扰。他神出鬼没,听说还去西域天山,拜在西域鬼火宫的门下,练出毒功。自己打算另立山头,就是不知他们要掀起什么血雨腥风了。”说话间,紧锁眉头,看向远方。 张明远道:“西域莫非也有武林高手?”李长安道:“天山有许多魔教,他们都听命回鹘大可汗的号令。当年西夏李元昊攻伐回鹘,回鹘人与党项人有血海深仇。回鹘人为了复仇,一代又一代在天山励精图治,这鬼火宫便是久负盛名。他们神出鬼没,常随着波斯人的驼队,出入中原。神鬼莫测,难知底细。东京城和长安、洛阳,乃是他们时常光顾的地方。江湖中人,都躲之不及。各大门派也谨小慎微。为师曾联合各大门派与鬼火宫对战过,就在华山之巅,回想起来,那可是一场高手对决。鬼火宫的大魔头被老夫的逍遥掌击败,他们从此以后,回天山潜心修炼去了,自此很少来中原为非作歹,惟有老毒物,如今缔造五毒门,与中原各大门派为敌,这厮不听劝阻,乃是江湖上的一大危害。”握了握拳头。 费无极惊道:“这可如何是好?如若他们到东京行刺大宋天子,岂不麻烦了?”扬起袖子,心头一凛。李长安拱手道:“故而朝廷让老夫去太学。文武双全,乃是朝廷择选的当务之急。”回想往事,紧锁眉头,叹息不已。张明远道:“范仲淹也是文武双全,他为何来了边关?”李长安道:“范文正公的文武双全,那是带兵打仗,兵法韬略。范仲淹如若会武艺,那便是一大奇事,他毕竟是个读书人。”捋了捋胡须,看向远方。 张明远笑道:“看来,太祖才是我大宋文武双全的大英雄。他的武艺,那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费无极道:“为何打不过契丹人?收复不了燕云十六州?”张明远无言以对,李长安道:“这件事,老夫多年以来也百思不得其解。恐怕乃是太祖的心慈手软吧!”张明远道:“契丹人很厉害,恐怕我大宋打不过。”费无极道:“你是说,我大宋专挑软柿子捏?”张了张嘴吧,笑了笑。 李长安道:“太祖妙策,便是‘先易后难,先礼后兵,先南后北。’”费无极笑道:“好一个‘先礼后兵’,对南唐后主李从嘉,便是如此。”张明远道:“对一个文绉绉的文人墨客,自然如此。”费无极道:“我可听说,太祖讨伐南唐,为的是小周后。”李长安道:“道听途说,不足为凭。”摇摇头,淡然一笑。 费无极道:“我想太祖也不会爱美人不爱江山。”李长安道:“偏偏太祖心怀天下,并非贪恋美色之徒,乃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张明远道:“那是自然,南唐后主李从嘉,风流倜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赋,妙笔生花。可惜不是一个好皇帝。”李长安道:“他就不是做皇帝的料,何来好皇帝之说。走了,你们到了种府,再头头是道,未为不可。”张明远和费无极对视一笑,三人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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