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坐一架马车说话，见西梁兵明显来者不善，一时都有些摸不清头脑。</p>
陈弩刚想询问，高樟已经抬腿踢车壁，尖着嗓子喊道：“快，快逃！”</p>
车夫死命抽打马，马车猛然往前冲，两人不受控制往前扑去，撞在车壁上滚做一堆。</p>
陈弩被撞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间，倒撞出了一分急智，双手死命拍打车厢：“去报信！去找雍州兵报信！”</p>
这边，有随从打马奔往牛山凹关口去报信，那边，西梁兵打马已经追到了队伍后。</p>
地动山摇的马蹄声透过车厢，直像踩踏在两人的胸口。思及此地是边关，大楚刚与西梁打完仗。谈好和议。只是以前也给过西梁岁赐，他们照侵犯不误，不止一次出尔反尔。</p>
这时稳重些的陈弩也没了主意，两人只在书本上见过打仗，吓得魂不守舍，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p>
“咚咚！”一声巨响，车厢震动，方才手忙脚乱爬起来的两人被震得周身发麻。</p>
“出来，都给老子出来！”有人在车外大声骂。</p>
陈弩与高樟两人如惊弓之鸟，禁不住抱着头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p>
忽地，尖锐的箭矢呼啸声，破空而来。</p>
浑厚的喊声响彻云霄，战鼓雷动。</p>
“西梁狗贼，胆敢犯我大楚，杀啊！”</p>
“大楚畜生出尔反尔，还敢放箭！”</p>
西梁兵破口大骂，倒没再管他们的马车，马蹄声渐渐远离，似乎在排兵布阵。</p>
陈弩呆怔了下，赶紧推旁边的高樟：“雍州兵来了，是雍州兵来救我们了！”</p>
高樟回过神，啪啪大力拍车壁，用尽力气喊道：“我乃礼部侍郎，我在这里！”</p>
车外无人回应，箭矢声，马蹄声不断。</p>
陈弩呆呆坐在那里，片刻后，他猛地起身扑到车厢边，颤抖着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寒风扑在脸上，他跟坠入冰窟般，牙齿都咯咯发颤。</p>
“怎地了？”高樟见陈弩趴在车窗边发抖，提心吊胆问了句。</p>
“我们，我们.....”陈弩话在舌尖上打转，一时说不利索，如哑巴般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车厢外。</p>
高樟心提到嗓子眼，壮着胆子来到车厢边往外瞧去，霎时眼睛一翻白，也差点晕死过去。</p>
后面是西梁兵，前面是雍州兵，他们被夹在中间。</p>
双方剑拔弩张，眼见大战一触即发，倒霉的他们定会被箭射成肉酱。</p>
西梁兵喊道：“你们既然敢撕毁和议，姓陈姓高的狗官，都给老子滚下来！”</p>
陈弩被骂，断不敢还嘴，这时他听出了一些门道，极力稳住神，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p>
“你们大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背信弃义！”</p>
“假惺惺给岁币，转头就下黑手来抢走。既然大楚敢言而无信，我西梁又岂会怕你们！”</p>
高樟也听明白了，震惊不已望着陈弩：“什么，岁赐丢失了？”</p>
西梁兵骂：“狗官少装蒜，你们自己人干的那些勾当，莫非你不清楚！”</p>
陈弩与高樟的确不清楚，彼此面面相觑，都莫名其妙。</p>
外面西梁兵与雍州兵在来回对骂，陈弩一咬牙，低声对高樟道：“你我且下去，究竟发生了何事，总要弄个明白。”</p>
高樟害怕至极，只迎着双方的刀箭也不安全，战战兢兢跟在陈弩身后下了马车。</p>
陈弩先看看向西梁兵，骑着枣红骏马，首领模样的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牵着缰绳的手背上划了好几道口子，身上披着的缂丝大氅脏污不堪，布满了褐色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血迹。</p>
男子生得倒剑眉星目，只阴沉着脸，看上去杀意凛然，厉声对陈弩道：“你看甚，我可不像你们大楚，还能冤枉你们不成！”</p>
陈弩赶紧抬手道：“不敢不敢，不知阁下如何称呼？”</p>
男子神色冰冷，重重哼了声，转开头一脸不屑。</p>
陈弩也不多问，着急解释道：“劫岁赐一事肯定有误会，我等与李相交接清楚，李相先行离去，我等在榷场多耽搁了一日，在路上行走两日，方才行进到此处。前两日我们离开时，榷场有西梁的商人看见，他们都可以作证。不知岁赐如何被劫走，李相在何处？还是请李相前来，讲清楚来龙去脉，免得伤了和气。”</p>
男子傲慢地道：“无需找李相，我乃西梁的五皇子，所言一切为真！”</p>
牛凹关口的领兵韩大虎立刻大声道：“梁恂敢不打招呼领兵前来，这是要犯我大楚了！”</p>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弓弦怒张。梁恂神色一变，手一挥，西梁兵也重新搭箭上弦，抽出了刀。</p>
陈弩与高樟吓得没了人形，高樟扎着手转圈，朝韩大虎怒斥道：“你闭嘴！”</p>
吼完，高樟再转身对梁恂解释道：“五皇子，误会，都是误会。大楚西梁刚签订和议，我与高侍郎从京城押送岁赐而来，岂会再动手抢走。”</p>
梁恂在马上，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道：“你们还没那个本事，是他们，是雍州兵动的手！”</p>
韩大虎立刻大叫：“你少冤枉人，雍州兵奉公守法，做事光明磊落，岂是尔等能污蔑！梁恂小儿，你借口挑事，欲将再来犯我大楚，雍州军怕你，哈哈哈哈，西梁孬种，你们尽管来，看我雍州兵将你们全部杀光殆尽！”</p>
陈弩高樟头大如斗，见韩大虎长得凶神恶煞，孔武有力，不敢骂得太过，只能委婉相劝。</p>
“将军身子不好，你不要给她惹一身麻烦。”</p>
“大楚西梁签订了和议，你在这里闹，难道是对朝廷不满？”</p>
转过头来，陈弩对梁恂连连抬手见礼：“五皇子，误会，都是误会。不若先收兵，寻个清净地方坐下来细谈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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