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十分难看,喉咙似乎也有些不舒服,正在努力压制着,不咳嗽出来。</p>
谁都知道当今万岁敬天修道,是真神下凡,怎么可能生病呢。</p>
“别跪着了,起来罢。”</p>
“谢皇上。”</p>
李尧年颤颤巍巍地起来,擦了擦额上的汗珠。</p>
嘉靖深邃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抱着膀子,在他身边幽幽说道。</p>
“你舅舅对你,比他亲儿子都亲,如今他走在朕的前面……”</p>
嘉靖鼻头一酸,突然哽咽了一下。</p>
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在腊月二十七的时候,因病去世。</p>
作为幼年时唯一的玩伴,甚至当年不顾自己安慰,把嘉靖从大火里救了出来,如今骤然薨逝,嘉靖不可谓不痛心。</p>
他也总算醒悟过来,严嵩正是挑的这个自己最不冷静的时候,指使人弹劾的姚望秋。</p>
陈牧病的也巧,拖延了不少时间,让嘉靖能够恢复冷静。</p>
此刻他对严嵩,只剩下了厌烦。</p>
“你要好好干,将来爬到你舅舅的位置上,朕还要把将来我大明的皇帝托付给你。”</p>
“皇上!”</p>
李尧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通身打了个激灵,随后扑通一声又跪下了。</p>
“臣虽赴汤蹈火,不能报皇上知遇之恩矣!”</p>
嘉靖没有让他起身,而是双手负在身后,幽幽地看着门外,重重朱门,将他一直藏在殿宇的最深处,是时候出去看看了。</p>
他眸色愈发凌冽,终于还是没忍住咳嗽了一声,随后说道。</p>
“朕把你舅舅当成自己人,他的外甥,朕自然也当成自己的外甥。如今这里只有你和朕两个人朕不妨跟你明说,有些人,已经把他自己的路给走死了,将来天怒人怨,也别怪朕不顾昔日恩情。”</p>
李尧年是聪明人,嘉靖就差把“倒严”二字给明说了,他岂能不明白,可心里却依旧砰砰地乱跳着。</p>
他不敢说话。</p>
嘉靖继续说道。</p>
“朕原本是想静观其变的,可如今,只怕朕想袖手旁观也不成了。姚望秋不能死,可那个陈牧也在北京留不得了,会有人替他谋出路的,到时候,你只需跟着,替朕看好他。”</p>
“是……”</p>
李尧年又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珠。</p>
嘉靖猛一挥袖,哗啦一声。</p>
这场闹剧,他不得不亲自出手终止了。</p>
“你起来,躲到后面去,过会子就有人来了。”</p>
“是。”</p>
李尧年知道严嵩必然也知道自己来的,藏不藏的其实都没有什么要紧,可既然皇帝发话了,他只管照办便是了。</p>
于是他起身,躲到了后面的殿宇去,不敢进入里面,只躲在了门后,既能藏住身子,又能听到外面的动静。</p>
黄锦进来通报。</p>
“主子,严阁老,徐阁老,袁中堂求见。”</p>
嘉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冷笑,袖子哗啦一甩,冷冷说道。</p>
“来干什么?”</p>
“严阁老说,钦犯陈牧高烧不退,特地来向皇上请示,是否可以暂缓三部会审。”</p>
嘉靖佯装不悦,冷冷说道。</p>
“怎么病得就这么巧?传太医去,若是装的,立刻处死!”</p>
外面三个老臣听得很是清楚,各自打了一个寒噤。</p>
黄锦退下传话之后,不多时又回来了。</p>
“皇上,严阁老请问,是否可以先审讯姚望秋?”</p>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p>
嘉靖脸色阴鸷如幽灵,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到他那高台上打起坐来。</p>
这便是默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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