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八大金刚

我一脸困惑地看着王志坚，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看到我这没见过世面的神情，王志坚像是忘了他也才从农村进城不到半年，满脸不屑地操着生硬的普通话和我解释说，八大金刚就像是《水浒传》里的“一百单八将”。 大家虽然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愿意结成异姓兄弟，歃血为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说话间王志坚撸起袖子向我展示为了歃血用刀在手臂上划的口子。 看着都让人觉得疼的刀口，我咧着嘴向他说道：“这得多疼啊！” 见我没有表现出对他仰慕来，王志坚满脸失望地对我说道：“唉，啸天啊，你这辈子也就做豆腐了，也没啥大出息。” 我也不知道王志坚为什么这么说我，可我实在没办法将王志坚口中的八大金刚与李疯子向我描述过的校园生活联系到一起。 打这以后，放学后的王志坚每天除了看小说，就是向我炫耀他在学校的威风事迹，说白了就是他们八大金刚是怎么到处欺凌弱小的。 他的讲述彻底颠覆了我对校园的印象，不过也更加重了我对校园生活的好奇心。 自从得到老板一家人的认可后，我一直同他们一起吃饭，只不过饭菜都是由我来做，饭后刷锅、洗碗的活计自然也是由我来担当。 有一天正当我们围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王志坚突然说第二天学校要种树，他干不动。说话间还有意无意地把目光瞟向了我。 怪不得今天王志坚回家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明白他要说什么，老板夫妇当然也知道他的心思。 于是，对于这个有求必应的心肝宝贝，老板娘用着歉意的语气向我开口说道：“啸天啊，要不明天你帮志坚干干，家里的活你就不用管了，让你王叔干。”说话间还瞪了一眼只顾闷头吃饭的老板。 这家小店自我到来后，老板几乎就没怎么干过活。已经习惯养尊处优的他在听到老板娘的话后眉头皱了皱，但也没敢反驳，对我是一脸不情愿地说道：“行，快去快回啊。” 我欣然答应下来。一则种树这活计对我来说实属稀松平常，原来在村里的时候，我一个人一天能给羊圈扎一圈栅栏。再则，我也是一心想看看李疯子常挂在嘴边的校园是个什么样。 第二天早上，我带上铁锹跟着王志坚一起向学校走去。可走到校门口时，王志坚突然和我说，白天学校有课不种树，让我晚上放学的时候来接他，说是学校可能会在放学后种树。 听他这么说，我又折回到店里，把他的话和老板夫妇重复了一遍。 老板娘倒是无所谓地点头应允着，可正在后厨忙活着的老板却是苦着脸没吱声。 我按照王志坚说的时间提前到了学校大门口去接他。由于来的早他还没放学，学校门口成群地聚集着各年级学生。 望着陆续从学校门口走出来的学生，他们的年龄和我相仿，我心里充满了羡慕还夹杂着些许的嫉妒。 抬头看着窗明几净的教室窗户，我充满着对窗内生活的向往，贪婪的目光在各间教室的窗户上来回扫视着，脑海中幻想着学生上课的情形。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大量的学生从学校大门蜂拥而出。 不大工夫一小撮与正常学生显得格格不入的学生夹杂在人流中走出了大门，王志坚也恰恰在这一小撮的学生当中。 之所以说这一小撮学生显得与众不同，是因为单从他们的外在形象就和别的学生不一样。这伙人留着长发，穿着喇叭筒裤，裤角能把整个鞋面包裹起来，满嘴飙着脏话，在人群中不守秩序地嬉笑打闹着。 走出校门的王志坚看到了我，向我走了过来。我连忙向他询问是不是可以种树了？ 他和我说还是不行，学校有别的活动，明天再说。说完，王志坚一脸得意地用手指着远处的那一小撮人，向我介绍哪个是他们八大金刚的老大，哪个是老二，我则是敷衍地点着头应付着，他说的人名我一个都没记住。 这时，和他结拜的“八大金刚”可能也是注意到了他在用手指指点点，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小山东，这是你请的保镖啊！”话音刚落，人群里便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声。 也许是嫌弃我给他丢脸了，王志坚有些懊恼地和我说道：“啸天，明天你换身衣服，别拿着锹了。”我点头应允了一声，不过心里还是没弄明白，种树还得换衣服，种树不用锹用啥呢？ 第二天我按照王志坚的要求换了一身衣服，但从他的表情看，他似乎还是不太满意，可没办法，我也没有更好的衣服了。 老板夫妇用困惑的目光看着我俩的举动，不过，在看到王志坚那桀骜不驯的神态后像是没敢多问。 还和昨天一样，早上我给他送到学校后，他又借故说学校有课让我先回去，晚上再来接他。 晚上，我同样是如约而至到校门口去接他。 刚到校门口，我就看见昨天王志坚指给我的那几个八大金刚的学生，貌似有老大、老二在，还有几个人我不记得是老几了。王志坚没在其中，不过另外有两个女生和他们站在一起。 看女生的衣着服饰以及和她们说话时的搔首弄姿，应该和这八大金刚是一丘之貉。 从学校大门口出来的学生纷纷绕着他们走，他们则不时向过往的女生吹着口哨肆无忌惮地调戏着。 有一个戴着眼镜长相瘦小的男生被唤作是八大金刚的老大扯着衣领走进了旁边的小卖店。 片刻后这个瘦小的男生捧着一堆冰棍出来，在将冰棍分发给每一个人后才被那个老大放走，临走时还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看到这一幕，我突然想起曾看过的电影《地道战》里的伪兵对付老百姓时就是这副嘴脸。 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我清楚地看到他们当中的一个女生用手指了指我，然后在一阵交谈后，发出了不加掩饰的讥笑声。 在已经放学十几分钟后，王志坚和八大金刚中的另外几人走出校门，这时学校门口已经没有了放学的学生。 正当我要上前和王志坚打招呼时，突然从学校对面的胡同里蹿出十几个人来，手里拿着镐把子、西瓜刀和匕首从我身边掠过，向王志坚他们几个冲了过去。 王志坚几人一见这情形撒腿就跑，估计他们也知道这群人是冲着他们去的。 和他们站在一起的那两个女生则是吓得发出了尖叫声，其中有一个吓得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着。这伙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把王志坚等人逃跑的路线全部堵死。 我呆立在当场，倒不是因为我害怕，一个见惯生死的屠夫而且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不过这样的场景与我想象中的校园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在我心里还真的一时难以接受。 正当我感到茫然之际，王志坚等所谓的八大金刚尽数被这伙人抓住，一个个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这时我就看到这伙人当中有一个人拎着镐把子走了出来，面目狰狞地问道：“听说你们是八大金刚，谁是老大，给我站出来，让我认识认识。” 再看那八大金刚一个个也没了刚才那不可一世的神态，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见没人承认，那个刚才问话的人拿着镐把子挨个指着问谁是老大，不说话的就一脚踹在脸上，被踹倒的人则是夸张地捂着脸躺在地上不肯起身。 八大金刚的老大自始至终也不敢承认自己是老大，同其他人一样捂着脑袋任人打骂。 那个拿着镐把的人像是猫虐老鼠一样戏虐着八大金刚。 他把八大金刚挨个叫到胡同里，就连那两个女生也没放过，直到八大金刚都被从胡同里放出来，我也没见那两个女生从胡同里走出来。 那个带头的在将八大金刚从胡同里放出来后，直接宣布了他的调查结果。 原来这八大金刚有七个人指认了谁是老大，而老大则指认老二是老大。 那个被指证出来的老大，眼见也没办法再装下去，便满脸堆笑地站起身来，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向着那伙人点头哈腰，哪里有半点梁山好汉的样子。 看到眼前这副情景，我心里就在想，这就是王志坚嘴里的桃园结义？义气兄弟？这可和我看到的武侠小说当中的侠义之士有着天壤之别啊。 那个拿着镐把子的人看着八大金刚的老大玩味地笑了笑，在毫无征兆下一镐把子就抡在老大的腿上，同时在嘴里叫嚣道：“你们给我听好了，老子是八里堡的胜哥，今天就是来灭你们的，给我打！”说话间又一镐把子子抡向了正在地上抱头鼠窜的八大金刚老大。 听到他的喊声，和他一起来的同伙一齐向蹲在地上的八大金刚动起手来。 就见这几个平时耀武扬威的八大金刚此时是满地翻滚着，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声不断，是丑态百出。 王志坚则是抱着头，拱着屁股，任人抽打。 见他这熊样，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此时的表现有点像我们农村的傻孢子，当孢子遇到天敌逃不脱时，就把脑袋往洞里一插，把屁股露在外面。 估计此时的王志坚也和这傻孢子的想法一样，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就看不见他了。 可讥笑归讥笑，我总得去帮他啊，要不然我也不好向他的父母交待。虽然我们年纪相仿，但在我眼里他还真就是个孩子。 我向他那边走了过去，还在嘴里叫喊道：“别打了，别打了，志坚啊，这是咋地啦？” 听到我的喊声，所有人都住了手，用着猜忌的目光看向我。估计他们是在猜测我是干什么的。 被打的八大金刚因为我的出现也有了喘息机会，一个个躺在地上满脸血污地呻吟着。 听到我的叫声，王志坚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情急之下用着估计只有我能听懂的方言喊道：“啸天，快找俺爹来救俺。” 那个拿着镐把子自称为胜哥的人本来在我出现后还愣在了原地，可在看到王志坚与我打招呼后，便猜到了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于是用镐把子指着我骂道：“没你的事，立马给我滚蛋。” 随着他的喊叫，他那一伙人当中走出来两个年轻人，迎面向我走了过来，手里倒是没拿什么家伙。估计是看到了我那土里土气的农村人打扮，在心里也没拿我当回事。 我没听从那个叫胜哥的威胁，继续向王志坚那边走了过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两个迎向我走过来的年轻人，一句话没说上来就一拳打在我脸上，就在我被打蒙的时候，又被他俩一脚踹到肚子上。 这一下就把我给打急了，我和这两人扭打到一起。 虽然都是同龄人，而且对方还是两个人。但我常年干体力活，不但身体强壮而且力气大，不大工夫我就占据了上风。 正当我把其中的一个人扑倒在地上时，我就听到耳朵里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一阵剧痛从头顶传来，一阵眩晕让我一头栽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间我就看到一个血色人影拿着镐把子指着我，我把目光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发现周围都是血红色。我用手揉了揉了眼睛，原来是从额头上流淌下来的鲜血遮住了眼睛，鲜血顺着脸颊流到了我嘴里。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神经，或者说这股我从小就熟悉的味道正在唤醒我体内蛰伏着的野性。 我记得第一次宰杀牲口时，因为胆怯迟迟不敢下手。张屠夫就在旁边和我讲：“你害怕是因为你把眼前的牲畜看成是活物了，如果你把他当成没有生命的食物就不害怕了。” 我把冰冷的目光看向打我的胜哥，胜哥则是一脸不屑地朝我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可就在他刚一转身我便从地上跳了起来，此时的他就是我眼里待宰的猪羊。 开始和我打斗的两个年轻人见我扑向胜哥，同时在嘴里发出“啊”的一声。 察觉到异样的胜哥迅速将身体转了回来，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已经到了他身前的我就猛地用双手把他紧紧抱住，凭借一身蛮力将他狠狠摔倒在地上。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我像恶狼一样张开嘴向他的脖子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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