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夜宴

看到和尚的神态，在心里感到奇怪的我向他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可和尚刚要张嘴说话，却欲言又止了。 他用着意味深长的语气向我说道：“我看还是先吃饭吧，明天再和你说。我怕你听完就吃不下饭了。” 和尚越是遮遮掩掩，我越是感到心痒难耐，正当我还要继续向他追问时，就听王烨在旁边说道：“啸天，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明天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和尚说的对，咱们还是先吃饭吧，我还真有点馋了。” 听王烨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坚持，便没好气地向和尚说道：“想吃饭还不快点带路。” 和尚一边向门口走，一边在嘴里嘟囔道：“不用你现在跟我横，等明天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们走出校门时，天色已经是暗了下来。 在和尚带领下，我们向着学校后山走去。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山路，我们来到一个山洞前。 就见和尚轻车熟路地走进山洞，不大工夫山洞里就传出一抹光亮。 “进来吧，我已经点着火了。”和尚的声音从山洞里传了出来。 听到和尚的喊声，我们几个顺着光亮走了进去。 和尚正忙活着把我们买的食物往桌子上摆，黑子和王烨也走过去帮忙。我因为插不上手，便借助烛光开始仔细打量起山洞的环境。 山洞不大，四周都是光滑的岩壁，岩壁上面还有湿漉漉的水渍。墙角处堆了一些柴禾，应该是用来烧火取暖的。 除了一张破桌子外，还有几把缺腿的凳子，再有就是一堆空酒瓶子。 看情形，应该是经常有人光顾这里，而且还在这里喝过酒。 正当我在津津有味地四处观赏着，就听黑子向我喊道：“天哥，吃饭了。”听到黑子的喊声，我来到饭桌前。 饭桌上已经摆满白天买的食物，两个空啤酒瓶子上插了两根蜡烛，将不大的饭桌照得通亮。 和尚那两根手指比瓶起子还管用，就见他用拇指在瓶盖上一扣，瓶盖就应声被打开。 和尚一连扣开三瓶啤酒，把我和黑子看得是目瞪口呆。王烨倒是显得不以为然，估计，他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和尚一边给他自己开了一瓶白酒，一边向我们说道：“也没杯子，咱们就对瓶喝吧？” 看着和尚手里的白酒，我用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向他问道：“你自己喝一瓶？” “怎么，舍不得啊？”和尚眼睛一翻向我问道。 听和尚这么说，我一下子就想起白天他和说过，他能把我给喝得只能靠他背回去。我当时还嘲笑他是吹牛，可眼下看来，他这不是能把我给喝倒，他这是能把我给喝死呀。 我怕他想起白天说过的话，便没敢在他呛我后和他顶嘴。 我心里寻思着，他要真和我来个不醉不归我可咋整啊？ 黑子一双眼睛已经掉进烧鸡里了，可能是碍于和王烨他俩不熟，这才没好意思直接上手去抓，不过，那不停吞咽口水的模样也挺显眼的。 我向王烨和和尚举杯说道：“这杯酒既是感谢，又是赔罪。感谢叶子的照顾，感谢和尚日后的指导，因为强子的事，给学校带来了损失，我在这里向二位赔罪了。”说完一扬脖将小半瓶啤酒灌进肚里。 和尚倒是实诚，一扬脖小半瓶白酒也灌进嘴里，我直勾勾地看着涨红脸的和尚。 他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一个令我终身难忘的人。 那个人也喜欢像和尚这样喝酒，只可惜直到他死，我都没花过一分钱给他买过一次酒。 想到这里，感到自责的我，把手上的啤酒瓶子又一次举了起来，一扬脖全都灌进嘴里。 我在心里默念道：“这杯酒是敬你的，下辈子我一定陪你畅快地喝。” 见我这怪异的举动，和尚表情茫然地看着我。王烨也在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可能是喝得太急了，我就觉得酒劲直冲天灵盖，头脑有了片刻的眩晕，但意识还算清醒，在看到王烨手上那丝毫未动的啤酒后向王烨投去征询的目光。 王烨看到我看向他的眼神后，语气诚恳地向我说道：“啸天，我为什么没喝你提的这杯酒，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说完，沉吟了一会接着说道：“你既不用感谢我，也不用向谁赔罪。 是我欺骗你在先，不论什么理由，我骗你肯定是不对。 可如果要说感谢，我得感谢你。 我听和尚告诉我了，岳老师本来是想带你走的，可你不同意。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岳老师所在的学校那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这么和你讲，国内搏击圈前十的选手，至少有半数是从他们学校出去的。进了他们那所学校，前途不可限量，可你没走，你说是为了兄弟。” 说到这里，王烨把目光转向正啃着烧鸡的黑子。 黑子突然就停止嘴上的动作，从不喝酒的他拿起酒瓶子就往嘴里送，被我一把给夺了下来。 黑子在与我对视了一眼后，向我缓缓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去吃他手里的烧鸡。 王烨又把目光转向我接着说道：“你还说你不走是为了朋友。就这一句朋友，听得我都觉得惭愧，因为我知道自己不配。 至于说到赔罪，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不要说是强子，就算是和尚想走的话，那是我能拦得住的吗？ 如果他不想走，你以为他和你打一架就能走吗？ 其实他早就动了要走的心思了，这次打架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以。所以，你说的赔罪，我不能认同。这杯酒我自然就不能喝也不敢喝！喝了，就意味着我赞成你的提法。” 不得不说，王烨不论是从口才还是从处世能力上，确实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厉害的。 胖子的口才虽然也很厉害，但和王烨比，胖子只能算是小聪明，而王烨给人的感觉却是明显有着大智慧。 王烨用手肘碰了碰和尚，朝我手上空酒瓶子扬了扬下巴。和尚会意地又用拇指抠开了一瓶啤酒递到我手上。 王烨对我说道：“啸天，这杯酒我敬你。往小了说，你既然把我当成朋友，那么我就以朋友的身份来敬你。可要是往大了说，我代表整个学校来敬你，你不但给学校节省一大笔雇佣岳老师的费用，最关键有了岳老师的帮助，咱们学校就有了起死回生的机会。” 说完，也不待我做出反应，王烨放低瓶口在我的酒瓶上撞了一下后，便一口气地喝进小半瓶。他那张白晰的脸上顿时就是布满了红潮，似乎不胜酒力的他赶紧坐回到凳子上。 我在与王烨撞瓶后，也喝了几口，但不像先前喝的那样猛。 和尚倒是来者不拒，又拿起白酒瓶子陪着我们喝了一大口。 可能是酒水太辣的原因，不停地咂吧着嘴，急促地呼着气，一把夺过黑子正在啃着的烧鸡，毫不忌讳地啃了起来。 高黑子气鼓鼓地用着一双怨愤的眼睛盯着和尚看。 和尚则是在啃了几口后，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对黑子嚷嚷道：“你瞅啥，不就是个烧鸡吗，还你。”说完，把手上的烧鸡递到黑子面前。 黑子一下子傻了眼，用手推着和尚递过来的烧鸡，一脸无奈地向和尚妥协道：“和尚，你吃，都给你吃，我吃花生米总行吧？对了，花生米你要不要，你要的话，我先给你抓一把，求你别再到我手里来抢行吗？”我和王烨在看到眼前的情形后，都开怀大笑起来。 饭间，我们海阔天空地聊着，和尚是真能喝，喝完一瓶白酒后，又陪着我们喝啤酒。 王烨喝酒倒是非常有节制，在喝完两瓶后，虽然脸色绯红，可却看不出一点醉意来，不过，他坚持不再喝了。 黑子就知道吃，桌上好吃的，他自己就吃了一半。 和尚虽然喝的多，但酒量过人，虽然是略显醉意，但言行举止却是一点都没走样。 我在喝过三、四瓶啤酒后，已经是醉眼朦胧了，借着酒劲对和尚喊道：“和尚，你不是说这里老美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和尚在听到我的话后，撇了撇嘴，一手扯着我，一手拿着啤酒瓶子就往洞外走，王烨则是替我拿着啤酒瓶子跟在后面。 刚出洞口，不待和尚张嘴说话，我就被眼前的景色给惊呆了。 就见山下的小城镇，家家户户点着灯，与天上那点点星光相互交映着。在四周环抱的大山里，就像是一颗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白天的喧闹已经彻底消失殆尽，山下的小镇此时静得就像是一个熟睡的孩子，让人不忍心惊扰。 和煦的山风吹在我脸上，如同那曾经的恋人在抚摸着我，让我彻底迷失在这如梦如幻的夜景当中。 王烨把手中的啤酒瓶递给了我，双眼看着远方，用手指着小镇上的一处灯光向我说道：“那里就是我家。” 真没想到王烨会是当地人，我还以为他和我们一样，也是从外地来的学员，后来留校的呢。 王烨看着远方的家在嘴里幽幽地说道：“我爸生前是振武武校的，后来因为比赛失手，落下病根，在我还在念高一时就去世了。”说到这里，对往事追忆的王烨在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家一下子就没了顶梁柱，我妈也没工作，我们娘俩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幸亏宫叔，也就是咱们的宫校长，在这时候帮了我们家一把，我才在宫叔的接济下读完高中。” “啸天，你知道吗？叶子高考都已经考上大学了，可惜因为没钱就没念，白瞎了。”和尚在旁边插嘴道。说完，在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王烨倒是神色平静地说道：“有啥白瞎的，总不能一直拖累着宫叔。” “宫校长后来不帮你了？”我向王烨张嘴问道。 “唉，不是不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王烨长长叹了口气。 我没有向他追问缘由，只是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王烨接着说道：“其实在宫叔最开始接济我们家的时候，学校经营状况就已经不景气了，可宫叔还是想方设法地从学校各方面给我们家扣出点钱。 但在第二次比赛输了以后，学校经济状况就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不要说再给我家拿钱，就连宫叔自己都已经没有工资了。” “啪”的一声爆裂声骤然响起，被吓了一大跳的我便把目光转向声音的来源。 就见和尚手里拿着碎裂的酒瓶子，脑袋上正有鲜血顺着额头淌了下来。 突然发生的状况把我给搞懵了，从山洞里蹿出来的黑子，也是用着困惑的目光看着和尚。 王烨则是跑到和尚身旁，脱下身上的衣服就要给和尚脑袋包上。 结果和尚歇斯底里般地挥舞着双臂，不让王烨靠近，嘴里不停地喊道：“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输了，学校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样，你也不用低三下四地遭人欺负。”和尚脸上流露着痛苦的表情，那握着碎酒瓶子的手不停颤抖着。 我和黑子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是面面相觑地伫立在当场。 王烨也没与和尚争辩，只是在凝视了一会和尚后，向和尚轻声说道：“道理我已经和你讲过很多遍了，我不想再和你讲了。这个学校不能没有我，而我又不能没有你。我和你说过我不后悔没上大学，我最后悔的是把你从寺里给骗出来。” 说完，就把衣服包在了和尚的脑袋上，和尚捂着蒙在头上的衣服蹲在地上，那肩头不停地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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