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在镇北关混迹，最远去的地方，也就是邢州，这次去的魏州乃是河东道首府，也是宁五老爹镇守的地方。</p>
他想看看，这大乾的世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p>
白沟屯距离魏州足有二百里，周正和庞春一路向南，碰上驿站便住驿站，碰不上随便找个地方也能凑合一晚。</p>
两天之后，二人终于来到了魏州城。</p>
“将军，里面的客栈不好存放马匹，咱们还是在城外的客栈住下吧。”庞春笑着对周正说道。</p>
城中的客栈自然要比城外的贵许多，尤其是现在要考乡试，城内客栈更是人满为患且个个都抬高了价格。</p>
庞春如此提议，估计是想要省些钱财。</p>
周正也不想浪费钱，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p>
找了家客栈将马匹行李安放好之后，二人便进了城。</p>
和邢州相比，魏州城不管是人口还是面积都要多数倍。</p>
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繁华。</p>
庞春目的明确，他要进城买些书籍，周正也正好想要打问一下，魏州城纸张的销售情况。</p>
咸菜这东西虽说赚钱，但也只能在邢州卖，出了邢州，别人必定会找麻烦。</p>
周正赚钱只是为了经营白沟屯，并不指着靠这玩意发财，所以也不会付出太多精力来打通所谓的销售脉络。</p>
如果能和魏州的商人谈成交易，那直接供货给他们，让他们销售纸张还是可以的。</p>
“店家，要一本《德文录》，一本《平遥杂文》。”</p>
小儿依次拿来了两本书，庞春翻看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便将其收了起来。</p>
这时，周正凑了上去道：“小儿，你这书店卖不卖纸？”</p>
店小二一听，赶忙点头道：“卖！不知客官要什么纸？书纸还是宣纸？”</p>
书纸就是写字的纸，宣纸是比较厚实的，可以用来画画，也可以用来请墨宝。</p>
周正眉头一挑说道：“都拿来看看吧！”</p>
店小二随即拿来两种纸。</p>
周正仔细看了看，品相要比自家弄出来的好一些，尤其是色泽上，自己弄出来的纸泛黄，而眼前的纸则十分洁白。</p>
“多少钱？”周正问。</p>
“书纸五十文，宣纸两百文！”店小二道。</p>
周正和庞春闻言一颤，好家伙比邢州府的要贵一倍多。</p>
似是看出了二人的心思，店小二解释道：“我们这的纸，都是上好的南方竹纸，色泽鲜亮，结实耐用，可不是一般地方卖的那种纸，所以自然要贵上一些。”</p>
“那你们这有没有普通的纸？”庞春又问，看样子他也想买一些草稿纸。</p>
店小二摇了摇头：“没有，莫说我们这，就是整个魏州府都找不到卖普通纸张的了。”</p>
“这是为何？”周正问。</p>
店小二还是比较有耐心的，他指了指外面说道：“这不要举行乡试了吗，那些才子们都喜欢舞文弄墨，若是来了兴致，纸张用着却不顺手，那多扫兴啊！”</p>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卖的都是这种纸。”</p>
此话一出，周正也无语了，这帮家伙，完全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发财的。</p>
此时和他们谈纸张供应，估计也是白谈，甚至还会被压价，还是等乡试考完了之后再说吧。</p>
二人刚欲离去，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p>
“好事！大好事，今日我们泰亨钱庄造福乡里，凡今日在钱庄存款者，皆可享受每月两成的利息。”</p>
“先到先得，过期不候！”</p>
“若有存钱者，里面排队喽！”</p>
听到这声音，周正的眼皮立刻抽搐了起来。</p>
走出书店大门，只见斜对门一家装修华贵的店面门前已经人满为患，许多人拿着银票往里面挤，还有人直接背着包袱等在那。</p>
旁边甚至还有衙役在那盯着维持秩序。</p>
“不会是那帮人吧！”庞春喃喃道。</p>
徐裴被骗的事整个白沟屯都知道了，庞春自然也清楚，所以在听到吆喝声之后，他第一时间也想到了那些骗子。</p>
周正盯着那店面看了一会之后，回头又来到了书店之中。</p>
“小二哥，这对门的泰亨钱庄是个什么情况？能给说说嘛？”</p>
说话的时候，周正手里已然多了一小块碎银子。</p>
店小二看到银子，眼睛立刻亮了起！”</p>
随后，店小二便向二人说了起来。</p>
这泰亨钱庄在这也算是开了二十多年的老钱庄了，平日里信誉极佳，只是半年前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兑不出钱来了。</p>
不过因为过往的声誉，以及加倍赔偿利息的担保，倒也没被太过为难。</p>
直到三个月前，泰亨钱庄的钱又周转了过来，不仅依照承诺，加倍偿还了本金利息，还放出风去，今后在泰亨钱庄存钱，每个月便能有五分，也就是半成利息。</p>
刚开始，许多人还不信，但当真的有人拿到利息之后，许多人便开始往泰亨钱庄存钱了。</p>
一个月前，存款的利息又提高到了一成，而现在又提高到了两成。</p>
店小二一边说，还一边感慨道：“哎，可惜我手上没银子，铜板人家又不要，不然我多少也能赚上一笔。”</p>
周正闻言笑了，不过他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将银子放在了桌上。</p>
看到银子，店小二立刻将其收了起来：“谢谢爷！谢谢爷！”</p>
说罢，他便快步想要跑出去，然而就在这时，书店内屋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干嘛去？”</p>
店小二顿时止步，他讪笑着对内堂道：“出去转转！”</p>
“大白天的转什么？不做生意了？”说话间，内堂已经走出来一名中年人。</p>
中年人身穿绸子衣服，头戴商人常用的六合帽，正面色不善的盯着店小二。</p>
这时，店小二也不再隐瞒，他用恳求的语气道：“掌柜的，这不这位爷刚赏了我一点银子，我去里面存着试试看，若是真能兑现，您再往里面存，怎么样？”</p>
掌柜的冷笑一声道：“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今后就别吃我这碗饭！滚！”</p>
说罢，掌柜的又回到了内堂。</p>
店小二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门外的泰亨钱庄，最终也只能一声长叹，又回到了柜台上。</p>
周正扫了内堂一眼，又看了看那店小二，说道：“听你们掌柜的话吧，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p>
“就算真有，也轮不到你来捡！”</p>
说罢，周正和庞春便走出了书店。</p>
“怎么办？”庞春问道。</p>
周正摇了摇头道：“你先回客栈吧，这钱庄背后来头不小，别耽误你的前程。”</p>
庞春一听急了，他说道：“什么耽误前程，这些人招摇撞骗，害了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抓了他们只会帮朝廷分忧，帮百姓解难，怎么会耽误前程？”</p>
这家伙还真是够嫩的。</p>
周正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得说道：“不管怎么说，在这魏州城我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你先回去吧，我身手好，慢慢调查便是。”</p>
庞春还想说什么，但周正已然闪身挤进了人群，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p>
这下庞春没话说了，只得转身向城外走去。</p>
钱庄旁边的小巷之中，徐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钱庄，他注意力很是集中，就连周正绕到他身后都没察觉。</p>
啪！</p>
周正的手放到了徐裴的肩膀上。</p>
“谁！”徐裴反手便是一掌，结果被周正横拦在了半空。</p>
“周大哥！”徐裴又惊又喜。</p>
周正微微一笑，说道：“我说这些时日怎么一直没见你，原来是跑这来了！”</p>
徐裴左右看了看，然后急切道：“我的伤好了之后，便带着之前那几个弟兄追查他们的蛛丝马迹。”</p>
“七天前我的人打听到了这里有钱庄抬高利息，所以便过来了，看手段，应该是和邢州那些人是一伙的。”</p>
周正点了点头，说道：“找个僻静的地方，慢慢说！”</p>
“嗯！”徐裴点头，随后他便带着周正来到了城中的一处小院之中。</p>
看着这僻静的院落，周正有些意外：“这是你租的？”</p>
徐裴挠了挠头道：“嗯，五两银子租一个月，我们人多，住客栈更贵，睡大街会被衙役们驱赶，所以……”</p>
周正一听笑了：“不错嘛，会自己想办法了，比之前强多了。”</p>
之前的徐裴，有什么问题要么问周正，要么问何必，或者是问她媳妇，现在终于能自己拿主意想办法了。</p>
听到夸赞，徐裴有些脸红的解释道：“钱都是兄弟们凑的，我就是说了句话。”</p>
之前吴翠芬跑的时候，顺带卷走了徐裴的所有钱财，就连他娘传给他的宝剑也差点被卷走，幸亏柳梅燕死命抢回来，才没让她得逞。</p>
而跟他来的那些人，也都是之前随他守仓库的那几个。</p>
周正目光扫过去，眼中满是称赞：“你们也不错，好好干，屯里给你们兜底呢！”</p>
“是！将军！”军卒们十分激动的点了点头。</p>
随后，周正和徐裴便来到了屋内。</p>
徐裴也开始详细介绍起了泰亨钱庄的情况。</p>
这泰亨钱庄确实在这开了二十多年了，但半年前有人故意设下了套，将泰亨钱庄的钱全都套牢了。</p>
泰亨钱庄的老板支撑了一段时间，后来实在支撑不住了，最终将泰亨钱庄低价卖给了对方。</p>
之后，他们便开始如在邢州那般开始提高利率，吸引百姓们存钱。</p>
现在利率已经提高到了两成，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的利率又会提高，并且越来越高，直到最后搜刮够了钱财，这些人再逃之夭夭。</p>
听完这些话，周正点了点头称赞道：“不错，看来你是真的用心了。”</p>
钱庄更换老板这种隐秘的事情，徐裴都能打听到，显然他是下了一番功夫的。</p>
这种事，对何必这种人，却是需要表扬。</p>
再次听到夸赞，徐裴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他忙岔开话题道：“那将军现在应该怎么办？”</p>
周正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现在你是主事的，我只是过应该怎么办？”</p>
徐裴哑然，这段时间虽说他做了许多决定，效果也十分不错，但碰到周正之后，他下意识的便有想依靠他。</p>
只是没想到，周正根本不接茬，而是又把问题丢给了他。</p>
徐裴思虑片刻之后，说道：“将军，我觉得，先不要打草惊蛇，任由他吸纳百姓存款。”</p>
“嗯！然后呢？”周正又问。</p>
徐裴又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您说过，这些人背景深厚，就连邢州知府都拿他们没办法，想来报官也是无用。”</p>
说到这，徐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说道：“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回白沟屯通知弟兄们，等他们带着银子出城之后，将银子全都抢过来。”</p>
听到这话，周正的嘴角微微勾起。</p>
看起来上次的事情，对徐裴影响是巨大的，不然，这杀人越货的主意，他十辈子也想不出来。</p>
就是想到了，也绝对不敢和自己说。</p>
周正左右看了看，说道：“这法子不错，不过也别操之过急，更不需要去白沟屯叫人。”</p>
“你我，加上外面那些弟兄们便可以了，人多了，反而容易坏事。”</p>
徐裴听完连连点头：“嗯！好！”</p>
周正又想了想，然后道：“估计这些人要跑路，也要等到科考之后了，你带人盯紧点，若他们有逃跑的迹象，立刻来城北的通达客栈通知我。”</p>
“好！”徐裴兴奋的点了点头。</p>
留下一些银两之后，周正也离开了这小院。</p>
虽说想要将此事交给徐裴，来历练历练他，但这事终究比较麻烦，而且还牵扯到宫里的公公，若是事发，整个白沟屯都要遭殃，想来想去，还是自己亲自上场的好。</p>
再回到泰亨钱庄，这里依旧人满为患，看来在这个时代，贪图便宜的人还真不少，当然其中应该也有那些骗子们所雇佣的托。</p>
周正向里面看了几眼之后，便转身离去。</p>
目前敌明我暗，只要不打草惊蛇，这些人绝对是跑不了的。</p>
接下来他要去找宁五的老爹报名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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