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必乐图是女孩,文钊被她压在地上丝毫不觉得沉重,自知有内力护身,只需一使力就能挣脱绳子,把背上的乌必乐图掀翻在地,但害怕吓到自己的兄弟,就仍然装作被她擒着。 文钊又怕自己的兄弟得寸进尺,只得假装痛苦,吟道:“弟弟,我昨日和那群圣女打斗,却不知其身份,所以问你那些羞话,确有不该,在此给你赔罪,至于睡在这里全是因为偏房太挤,这里宽敞也睡得舒服,何不来此呢?” 乌必乐图似有迟疑,但仍然没有收刀,思索片刻,怒道:“什么圣女,一派胡言。如果你嫌拥挤,为何不去墨姐姐那里去睡?” “大侠,我和墨墨还没拜完堂,岂能同住一屋?”文钊满脸委屈地说道。 乌必乐图瞪着眼睛,怒道:“你和她不可一屋,难道就可和我同住一屋吗?” 文钊说道:“不不,你不是说要我把你看成兄弟么?这兄弟共处一室有何不妥,况且外面那些人不知道你是所以我住这里也不会引来闲言闲语。” 听文钊这么一说,乌必乐图似乎也觉得合理,但毕竟自己是女子,虽然平日里以男性身份示人,却自幼没叫男人闯入过自己的闺房。想到这事,乌必乐图便娇嗔起来,一下子骑到他背上,伸开双掌在他身上打了几下,说道:“我要是发现你在这屋子里偷看我更衣,做些禽兽之事,我就用你练我新学的掌法。”说着叭叭又打了几下。 虽然被乌必乐图骑着不觉得有什么,但这几掌打下去确实略有疼痛,文钊害怕她真用了力道,就连忙求饶。 乌必乐图说道:“看你之前帮我不少,这次就饶你。”嚓的一声,乌必乐图用刀割开绑文钊的绳子。两人还未起身,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出,“乐图妹妹,咱去逛早集吧。” 堂门‘滋溜’打开了,两人朝门口望去,见乐墨孤零零得杵在门口发呆。 几人相觑片刻,乐墨转身就跑了出去。乌必乐图摇摇头,对还趴在地上的文钊说道:“哎,她看我骑在你身上,像是误会了,你快去看看吧。这事我可帮不了你。” 文钊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如何解释,就抓着头烦躁不安。 适才乌必乐图拿着刀顶着文钊的脖颈,他才滔滔不绝,现在他自视已经平安,反而有口难辩。文钊跟上前去,一把抓住乐墨的胳膊,乐墨见有人拉她,吓了一跳,回头看是文钊,脸颊就泛红,赶紧把胳膊收了回来,呢喃道:“文钊哥哥寻我何事?” 文钊不知如何措辞,想了半天,就随口说道:“那个,要不要我陪你去逛早集吧?” 乐墨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不用,文钊哥哥回去休息便是。” 文钊心想,墨墨不叫我陪定是在生我的气。 “等等我。”身后一阵叫喊,两人回头一看,乌必乐图从后面跟了上来,说道:“刚才姐姐叫我去早集,不知为何不等我自己先走了,正好文哥哥在,不如我们三人一去吧。” 文钊深知自己不善男女交际,尤其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更是说不出话来,但有乌必乐图帮忙,这误会定能解除,便称道这是个好主意。 三人走出一段路,彼此互不搭话,突然乌必乐图低头拭泪,乐墨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乌必乐图悻悻说道:“姐姐你不知道,昨日文钊半夜潜入正堂,见我在那里睡觉就欲行不轨,要不是你今早进来,恐怕我已经。”说着又哭了起来。 文钊大惊,心想你这妮子不帮我解释就算了,为何说这话诬陷于我。 乐墨一手搂住乌必乐图的肩膀,死死得瞪了文钊一眼。而乌必乐图侧向朝文钊吐舌头,又扮了一个鬼脸,拉着乐墨跑了,只留下文钊一人呆驻在那里。 乌必乐图说话虽带哭腔,但表情似悲似喜,还不时看自己一眼,文钊心道,我这假兄弟居然戏耍我,果然古人有云女子难养,确实不假。 两人从早集返回已是晨时末,乌必乐图抱着一个大包裹进了正堂,刘恒宇他们已围坐在餐桌旁边候了许久,唯独乌必乐图还在正堂不肯出来,文钊站在房门口大喊道:“乐图弟弟,吃饭了。”这句关心兄弟的话本是随口一说,但文钊立时感觉这话说得不合时宜。若是平日里说倒也无妨,只是今早墨墨刚生误会,让她听见这话,以为自己对乌必乐图确实有意思,这误会加深,恐怕以后动辄得咎,日子更不好过了。 秦大通吃的正起劲,其他人却围坐在桌旁等乌必乐图出来。乐墨起身走向正堂,敲了敲门,见无人开门,就推门而入。刘恒宇用手肘碰了碰文钊,说道:“兄弟,你老婆最近和那个小白脸走得近,你可要小心了。” 几人正吃着饭,乌必乐图手里拿着个木车从屋里走出来,叫道:“秦大哥,今天有的玩了。” 秦大通放下碗筷,一下子跑了出去,见乌必乐图手里拿的东西新奇,就高兴地跳起来,说道:“好兄弟果然说话算话,今天你可得陪我玩一天。”说着就要拉她走,像昨日那样。 乌必乐图不想再飞来飞去,说道:“坐在木车上岂不比飞着有意思,你坐在上面,我推你走。”跟着,乌必乐图出了大门,把这木车平放在地上,叫秦大通坐上去。 见这个木车上的板子四四方方,两侧各有两个凹槽,槽中用铁棍固定,两头各有一个木轮,做的极为精致,文钊就心里叹赏她的手艺。 原来昨日乌必乐图探查这村子的地势,发现东边高,西边略低,村口恰好在西边,如果做个小车滑出去,就算不用助力也至少能滑出一里地。秦大通手里拿着一个破浪鼓,坐在小车上往前滑,乌必乐图在后面追,如果木车被石头绊住不动,只需要稍微用力推,又可行出丈余,直到滑出村子两里地,这木车才停下,秦大通拍手叫快。 秦大通还想玩,但这地势已平,再往前滑是个上坡,乌必乐图是个女子自然无法推着他上去,便说道:“秦大哥,待明日我再从村口推你下来,今日就先玩别的吧。” 秦大通说道:“这么好玩的东西,岂能一日只玩一次?乐图兄弟你看我的厉害。”跟着,从木车上站起来,左脚踩在板子上,右脚用力蹬地,这木车就跑了起来,乌必乐图惊叹,原来我做的这玩具还能这么玩儿。 秦大通内力深厚,虽然如今只剩三成,但耍这车子还是不在话下,他见前方有个大坑,就躬身握着板缘,提气凝神,和这板子一起跳起来,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到另外一侧,又蹬腿滑出几丈远,这一来一去,倒叫乌必乐图也想玩了。 巳时初,秦大通已经滑足一个时辰,见乌必乐图不来找他,就抱着木车跳到她身旁,见她在地上磨东西,就问道:“好兄弟,你在干什么呢?” 乌必乐图把一块冰放在手上,然后叫秦大通看,秦大通见这冰下的东西大了许多,就问道,这是何物如此神奇? 乌必乐图说道:“这是凸面镜,就是中间鼓着,而两边凹陷。凡是在此物下面的东西都能变大。”说着,乌必乐图又拿着冰放在枯木上,不过一会这木头中间升起一股烟,有火从中间窜出。 古人有钻木取火,这生火的法子秦大通第一次见到,着实被吓了一跳,说道:“这玩意儿能不能送给我玩?” 乌必乐图把凸面镜给了秦大通,他摆弄了一会,也学着点火,却怎么也点不着。 乌必乐图道:“要把光聚在一处,那一处最亮,或高或矮都不行。”乌必乐图又教了秦大通一番,他就会了。乌必乐图续道:“这是用冰做的,一会融了就不灵了。不过我家里有琉璃做的凸面镜,等过年我请你去家里玩,再把那玩意儿送给你。” 秦大通拍手说道:“好好好,好兄弟。” 咕噜咕噜,早上乌必乐图没有吃饭,这会儿她肚子饿得叫了起来,乌必乐图说道:“秦大哥,这正好生了把火,你昨日做的那鸡好吃,要不你再做一次吧。” 秦大通说道:“乐图兄弟给我那么多好玩的东西,我怎么能一直叫你食这粗物,我今天必须带你吃顿好的,只需跟着我走。” 还没等乌必乐图反应过来,秦大通就抓起她跳了出去,这一跃就是二三丈,一飞就是五六里地,纵有山坡土坑,溪河阡陌,秦大通踏在上面如履平地。大约行出一炷香的时间,见前面有人唱歌,这歌清脆响亮,余音袅袅,两人见路上有一个拉车的壮年,裸着半个肩头,身着鹿皮大袄,右肩挎着把钢制横刀,看起来三十有余。 秦大通喊道:“兄弟抓好。”说罢倏地一跃,点在一棵矮松上面,在空中翻了一圈,跳到那人的车上。 这壮年心却不慌,也未回头,只是继续拉着车,说道:“少年真是奇人。” 乌必乐图刚才被秦大通抓着涉水登山,心如翻江倒海,亏了肚里无食,否则非得吐出来不可,眼下总算停住,才舒了口气。 秦大通说道:“我算什么?我的兄弟才是奇人。” 这壮年说道:“两位少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难道也是来参加温老大宴的吗?” 秦大通摸不着头脑,还未开口,乌必乐图拱手回道:“我们就是来参加温老大宴的,还请壮士引路。” 壮年笑道:“少年有为,真是四海皆是客。” 乌必乐图说道:“八方有朋来。” 壮年又道:“家中酒一壶。” 乌必乐图对道:“两口一开怀。” “哈哈哈。”壮士大笑道:“今日我山行客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秦大通悄声说道:“乐图兄弟你真了不得,居然能对得上他说的暗语。” 乌必乐图趴在秦大通耳边轻道:“这哪是什么暗语,我唬他,谅他也听不出来。” 山行客拉着车又行数里,穿过一片竹林,就在桥头停了下来,前方过桥是段阴霾小路,路窄且有石阶,拉车确实进不去。山行客给两人鞠身行礼,说道:“温老的大宅就在里面,我这山野蛮夫不敢贸然踏入这释家净地,恐怕惹得他温老不悦,愿两位英雄今日能在温老面前为我山行客美言几句,将来我也能在这大宴中占一席位,如果此生能了此心愿,将来有缘定会拜谢。” 乌必乐图还礼说道:“焦兄可是江湖双刀客其一的焦有伯?曾经在探山头战中一人杀死十名马派贼匪。” 焦有伯深深一揖,说道:“没想到江湖中还有人记得我。只可惜本人有愧双刀客的名号。”说着叹了口气。 秦大通说道:“你这双刀客却带一把刀,真是有负其名,有趣有趣。” 焦有伯说道:“英雄所言极是。我这名号都是江湖朋友吹出来的,所以现在改名叫山行客,只愿每日在山中行走,做个车夫,过过普通人的生活。”过了片刻,焦有伯左右望了一圈,又道:“这里人多,我不宜久留,如果两位想长叙,请来巴中云伯寨来找我。”说罢就拉起车缰,转身离去。 乌必乐图说道:“双刀客原本是两人各持一刀,另外一名焦有云是左肩背刀,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只是巴中离这里甚远,他却来此做营生,不简单啊。” 秦大通道:“没想到兄弟你不但手巧,而且比我还江湖,今天我说什么也得拜你为大哥。”说着就要跪下拜她。 见秦大通又要胡闹,乌必乐图一把拉住他,说道:“秦大哥你怎么知道此处设有大宴,还带我来这蹭吃蹭喝?” 秦大通笑道:“前阵子我跟踪一群江湖流寇来到此处,发现这里有一家大宅,里面有个假和尚,平时不诵经念佛,却极为好客,听说家中经常设宴,没想到今日咱来的是时候,赶上一顿大餐。” 见这里时时有人路过,且都不像是善类,怕都是来参加这温老大宴的,乌必乐图就把秦大通拉到一旁,说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秦大通说道:“管他是什么地方,皇宫我也去过,皇帝老儿我也见过,难道这里我去不得,这里的人我见不得吗?” 乌必乐图怕秦大通说话被人听见,就嘘道:“秦大哥小声点,难道你想来偷食?” 秦大通说道:“不偷,难道这家的老头还能请咱吃不成?不过兄弟莫怕,有我在偷两只鸡亦不在话下。” 乌必乐图想了一会。见秦大通轻功了得,偷鸡有点亏了,就说道:“秦大哥,咱好不容易来一次,要吃就坐在上席吃,偷鸡岂不叫江湖中人笑话你武功低微,只能做些偷鸡摸狗的买卖?” 秦大通抚掌大笑,说道:“兄弟深得我心,果然是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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