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飞快瞥她一下，“我不认识你。”</p>
万静纯：“……也是。”</p>
这人虽然面上带点失魂落魄，却掩不住周身一股矜贵高傲之气，确实不像村里那些顶着太阳疯跑、帮家里打下手的粗野男生。</p>
万静纯下意识看了看自己。</p>
她穿着哥哥淘汰给她的米老鼠T恤，沙滩裤，脚上那双发黄的运动鞋，是前年妈妈在村上地摊淘的便宜货，清明节去上坟的泥点还留着，没洗干净。</p>
那肯定不会认识了。</p>
“好吧。你不喜欢弹琴吗？”谈到钢琴，万静纯可有话说了，“我觉得音乐很美丽，能把曲子顺利弹下来的那一瞬间，很有成就感。哦，我也会弹钢琴，没想到吧？”</p>
那人眼里真的闪过几分转瞬即逝的惊讶。</p>
很快，他视线又垂向潺潺流水：“嗯。”</p>
万静纯仿佛旧友重逢，唠得停不下来：“其实我以后很想当钢琴家，不过我家比较穷啦，买不起自己的钢琴，只能去琴行练琴，这样很不方便，练习的时间也比别人少，唉……不过没关系！你也不要随便放弃嘛。”</p>
他仍是漠然吐出个字：“嗯。”</p>
万静纯还以为，他怎么也被她的坚韧不拔感动了一下，又劝：“你爸妈逼你练琴呀？我爸妈倒是不管我，因为他们不懂这些。唉，我还希望他们对我学琴的事儿多关心一点呢。不过，不过我知道，他们已经尽力啦。”</p>
“你爸妈不是逼你啦，只是监督你而已吧？他们肯定也是为你好呀。毕竟老师说了，不疯魔不成活嘛，不练习就是没办法掌握演奏技术，手指和肌肉功能也不能很好开发，更不用谈表现力啦，理解啦，自己的风格什么的。对吧？”</p>
良久，那人才点点头：“……嗯。”</p>
万静纯见他这样，手上又松了几分力：“好啦好啦。哎，你最近在练……”</p>
万静纯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转身，扯开她抓着他帽兜的手，又狠狠一推她的肩：“加油，大钢琴家。”</p>
然后他似乎是笑了笑，往后一仰，跌入枫河中。</p>
一声闷响。</p>
万静纯反应过来时，已经屁滚尿流、手脚并用跨过护栏，跟着跳了下去。</p>
到跳那一刻，她还没放开那个宝贝编织袋，捡了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悉数与她一同坠落，真·打了水漂。</p>
落入河中的一瞬，人仿佛被传送到另一个世界，暑气尽数消散，河水湿寒，冷彻心扉。</p>
有个啤酒罐打在万静纯额头，她才终于想起来了。</p>
她根本不会游泳。</p>
哈哈。</p>
那个人</p>
也不能说万静纯不会游泳。去年哥哥上大学前，还专门教过她，那时她明明能自己浮起来的。</p>
只是一年过去，她大为退步，现在只会胡乱拍水，顶着鼻腔进水的酸痛，高声呼救：“喂！喂！”</p>
她也想尽力往岸边去，可四肢无力，理智因死亡迫近逐步崩溃。</p>
我还没有去新学校弹过一天琴呢。 希望爸爸妈妈和哥哥不要太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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