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而来的还有一张扑克的鬼牌。</p>
他送出去那张。</p>
他居然到这时，还没当一回事儿：“你怎么了？”</p>
很快亮起的红色小三角，提示他发送失败。</p>
于是他在德国剩下的日子没有一分钟不分心。回枫林第一件事，就是冲回学校找万静纯对质。</p>
八月底还在放暑假，下午的太阳晒得他心慌，到她琴房，窗帘开着，里面没有埋头苦练的人，甚至空无一物。</p>
窗明几净，仿佛连灰尘都没有一粒。</p>
他一瞬间很惊悚地怀疑，万静纯其实是鬼魂，只有他能看见，从来没有真的存在过。现在她可能终于完成了什么夙愿，一声不吭走了。要不然就是过去两年他其实一直有精神病，一切都是他的妄想。</p>
司机往城中村行驶的时候，从后视镜看到他脸上重现了春节砸车窗的神色。阴戾狠辣，失魂落魄，和他的年龄极其不符，种种恐怖交织在一起，变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周煜。</p>
车停在万家乐果蔬店，或者说棋牌室门口。</p>
那几盆花和铁树没带走，盛夏又疏于照料，奄奄一息。过年时他贴的福字，红底烫金，还讽刺地留着，比万秀俊贴的那个离门框近了一点，他记得很清楚。</p>
可见万静纯并不是鬼魂，他也没有精神病？</p>
周煜呆在原地一阵恍惚，耳朵又开始有尖锐的响动。</p>
太吵了，他分不清是恶魔趁他不备，又在他脑子里左右开弓拉电锯，还是榕树上的蝉鸣。</p>
可万静纯确实如鬼魂一样，神秘消失了。</p>
开学后，郑笛不顾旁人惊异的目光，匆匆冲进1班找唐明磊，让他问万静纯怎么还不来学校，还把东西都拿走了，唐明磊调皮坏笑说活该，谁叫你不理她，连电话号码都不存！</p>
唐明磊得意洋洋发消息给万静纯，也是发送失败。</p>
两人无法，只好往周煜的位置张望——</p>
也是空的。</p>
于是他们又去问苏明月、问陈曦，问沈令宜，甚至连纪则也被越洋电话骚扰，居然谁也没有万静纯的情报。</p>
班主任只在下午班会上轻描淡写透露，周煜因为生病在家休养，而万静纯因家中原因转学，而后便鼓励众人一寸光阴一寸金，把握高三每分每秒，创造美好前程。</p>
就这样，万静纯以残缺的姿态，莫名其妙又无比滑稽，从众人的生活潦草退场。</p>
——</p>
后来，万静纯逐渐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把周煜看得多重要。</p>
她大可以负责一点，在电话里划清界限：你别自以为是，你是哪根葱，滚去德国吃猪蹄吧。我警告你，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少在我面前晃荡干扰我。</p>
可她没有。她居然没有。</p>
也是后来她才明白，她从来没有把周煜看得多重要，是因为她不配。</p>
哪怕周煜向她走了99步，剩下那一步，她赌上所有也根本没办法迈出去。</p>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耽误他走那么一段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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