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境，陈一归还是留意了涂漫漫的高考地点，是距离学校最远的一个考点，来回公交得转三次车，就连打车也至少得一个半小时。</p>
村野里的麦子如金黄色的海浪，收割机还得隔几天才能来到未来镇，祁雪英以没卖麦子没钱给涂漫漫，考试的花费让她自己想办法。</p>
袁茵如一场及时雨，一早就主动提出让涂漫漫住在她家，可以节省大半的路程。涂漫漫最开始怕叨扰只说考虑考虑，实在囊中羞涩，还是应了下来。</p>
他和袁茵都在市三中，是袁茵家门口的高中。正值高考，学校附近酒店一房难求，价格比往日高出了数倍，他拒绝了唐愿帮他订的五星级酒店，选择了挨着袁茵家旁边对外出租的自建房。</p>
自建房环境相当简陋，窄小的床，掉皮的墙，一碰就要报废的柜子。他站在低矮的房檐下，甚至需要微微弯着腰，才不至于显得拥挤。</p>
房间里窗户小的像个巴掌，空气流通性极差，他轻咳了好几声，走到窗户边，用手撇开遮光性不好的窗帘，就看到涂漫漫拘谨地跟在袁茵的身后，消失在他的视线。</p>
如同见不得光的偷窥者，他看着涂漫漫不好意思地接过袁茵手里的矿泉水，提前一小时骑着自行车出发，等到日落西山，才又骑着自行车回来。</p>
他与旁人不同，在别人讨论着考完科目的答案时，他更关注涂漫漫脸上的表情，从平静的神色，偷偷为涂漫漫地稳定发挥而愉悦。</p>
第二天依旧如此。涂漫漫接过袁茵递来的矿泉水，提早一小时骑车去考场。</p>
他目送涂漫漫的身影消失在川流不息的柏油路上，便坐回床边，百无聊赖地回复着长辈们让他“放心考考差也没关系”的消息。</p>
约摸十分钟后，袁茵的声音透过窗户清晰的传到他的耳朵里。</p>
“袁故！！！我有没有说过不用动我们的东西？你怎么就是不听！！！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知道闯了多大的祸吗？！”</p>
他拉开窗帘，顺着声音望下去。</p>
袁茵手里拿着一张类似卡片的东西，另一只手揪着弟弟的耳朵：“没有身份证，漫漫她就进不了考场！！！你知道高考有多重要吗？你这样做就是毁了别人的人生！”</p>
他神情一紧，快步朝着门外走去，没一会儿就站到了两姐弟面前。</p>
袁茵看见他时楞了一下：“陈一归？！”</p>
“姐，对不起……”袁故眼泪像金豆豆一颗接着一颗，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都不敢大声呼吸：“我本想找支笔，以为是你的文具袋，才拉开拉链，看着这个硬硬的卡片，不，不知道……”</p>
“等回来再给你算账。”袁茵瞪他一眼。</p>
陈一归眉梢带怒：“你准备怎么办？”</p>
“漫漫没带手机，联系不到她，我准备给漫漫送去。”袁茵家里的大人都去上班了，她也不放心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旁人，毕竟是自己弟弟闯下的祸，她不能让涂漫漫承担这个后果。</p>
闻言，陈一归的脸色才好了一些，伸出手：“给我吧，我去送。”</p>
袁茵一愣：“现在送的话，就赶不上考试了。”</p>
距离考试仅剩五十分钟，正值早高峰，打车去涂漫漫的考场往返至少得一小时，中途稍微出现点差池，很可能连考场都进不去。</p>
袁茵明白高考的分量，听见这句话也没松口气：“可是你……”</p>
陈一归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高考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况且我也考不了多少分，你们两个人都比我更需要这个机会，就当是同学一场，做件好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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