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来者，弗里德里希瞪大眼睛。</p>
“……库洛洛博士？”</p>
“……”</p>
意料之外，眼前的医生没有回应自己。</p>
库洛洛一路风尘仆仆，白衣褂上还裹挟着冷空气和次氯酸钠的味道。</p>
只见他大步流星地来到面前，拿开桌子上碍事的花瓶，放上携带的医药箱，摊开。箱子里是夹板、医用剪刀、绷带等常见的急救工具。见医生拿出手套，弗里德里希不由得起身道：“博士，这里的医生已经……”</p>
“别动，别说话。”</p>
对方看向自己。</p>
男人的语气温和如旧，但黑瞳里充斥着难以形容的情绪。</p>
生气、责备、懊悔…还有一些伤感？</p>
平淡的口吻也因这复杂的眼神冷了几分。</p>
弗里德里希有些诧异，身体却听话地停下来。</p>
“……”</p>
将少尉披肩的军服放在一旁，库洛洛慢慢俯下身，作势要解对方的病号服。</p>
“…不必，我自己来。”</p>
“你的手臂……我来。”不再犹豫，库洛洛手附上最上面的纽扣。左臂逐渐暴露出来，他停下手，死死盯着这顺着脖颈而下缠了大半个手臂的绷带。绷带的边缘并未至于臂膀，顺着裸露的胸前肌肤而下更多的在隐约的腹直肌间显露出来。他垂下手。自己的手在颤抖。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拒绝与对方的目光接触。</p>
“……”</p>
库洛洛清楚自己失态了。少尉的鹰眼将自己的这些失态全看在眼里了。</p>
“弗里德里希”会认为自己这样恐慌是因为这一段萍水相逢的友谊。</p>
弗里德里希也许还会接着怀疑这份友谊里真与假的占比。</p>
可这一瞬间，他仍旧想卸下所有的伪装。</p>
他想起了几十年前那一个孟买清晨里，“酷拉皮卡神父”自以为获得“神谕”后虔诚到荒谬的眼神，似乎下一秒神父便要举起双手向上帝无私的奉上自己铿锵颤动的心脏。接着，在那个驶离孟买的深夜……</p>
还有更久远的枫林……</p>
“…不用担心，博士，这不过是被子弹擦伤而已。说起来，这次多亏了你的止血剂，我欠你个人情。”</p>
库洛洛闻声再次抬起头。</p>
青年的眼里没有身为军人的冷漠、猜疑，他正关切地盯着自己，安慰着自己，仿佛此时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个人。</p>
“该死，我在搞什么…我真是个蠢货……”半晌，男人嘟囔着抬头，却见对方瞪着眼，似乎对自己的话很是惊讶。</p>
“……请原谅我的失态。”他缓缓说道。</p>
“唔…嗯。” “……我要看一眼，我不信任他们…”也许怕青年误会，医生边小心解着伤者胸前开襟的纽扣，边进一步解释，“作为你的…朋友，你的伤，我需要亲眼确认。所以，鹅底奈·弗里德尔斯，请您配合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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