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的泪水糊了满眼，直到看不清钦容的面容，她才停止哭泣，低头掰着手指喃喃不清：“一，二……”</p>
来来回回就是重复数着一二两个数，钦容等了片刻没再听到莺莺说别的话。</p>
也不知今日一场喜宴，怎惹得这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伤心，钦容揽着莺莺的肩膀默看了会儿她数手指，等她数着数着又要哭，才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罩在她的手指头上，嗓音放得低悦温柔：</p>
“莺莺在数什么？”</p>
莺莺被这柔和的嗓音蛊惑了，一二两个数字终于蹦出了一个‘三’，莺莺望着钦容的手总算开了口。</p>
她说——</p>
“我在数我还能活多久。”</p>
第146章 囚一四六天</p>
“……”</p>
莺莺活不了多久了。</p>
这是她从南音回来的第一年， 满打满算，她最多还有四年的寿命。</p>
这一年冬，初雪来的毫无预兆， 深夜里它们飘飘悠悠落下， 在灯笼的映照下镀了层暖光，落在屋檐星星点点。</p>
长廊曲折望不到边际， 钦容抱着莺莺从浴房出来，随行的侍从上前为他披上厚实的鹤氅，莺莺乖巧窝在他的臂弯昏睡。</p>
“唔……”</p>
雪悄无声息被吹入廊上，晶莹的一小片落在莺莺鼻尖， 冰冰凉凉的温度唤醒沉睡中的人。</p>
缓慢睁开眼睛， 莺莺眼里满是醉后的朦胧， 她轻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廊外的场景，兴奋抓起钦容的一缕头发，口齿不清的喊：“雪， 外面下雪了……好白好白。”</p>
“也好看。”</p>
莺莺明明是想示意人往外看，却无意识收紧了手指， 引得钦容头发被扯痛， 只能顺从低下头看她。</p>
“嗯，下雪了。”</p>
钦容轻轻回应了她，温和的声音缠绵温柔， 眸色泼墨不化只是看着她。</p>
他说：“你也好看。”</p>
莺莺听到他的声音歪了歪头，目光从廊外收回落在了他如玉的下颚， 在望入他沉沉深邃的眸后有些呆怔，紧接着又扯着唇角笑了。</p>
“是三哥哥呀。”莺莺好像才反应过来是谁在抱着她，从鹤氅里伸出手臂去抱人家脖子。</p>
明明眼角的泪还未干透，这会儿她说笑就笑， 像是忘了之前的伤心难过。</p>
她软着声音告白：“三哥哥更好看，莺莺喜欢你哦。”</p>
“莺莺很喜欢很喜欢你。”</p>
“喜欢到舍不得离开……”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已经模糊不清。</p>
折腾了这么久，莺莺已经很困了，睡意遮掩不住，她很快埋到钦容的项窝再次睡去。环抱着她的手臂有力平稳，钦容在原地站了许久都没有动作。</p>
飘雪漫天，盏盏灯笼悬挂在屋檐。</p>
在这安静的环境中，许久后才有人轻喃——</p>
“既然舍不得离开，那为何还要弃我而去。”</p>
“……”</p>
钦容不让莺莺喝酒是对的，因为每次她醉酒都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往外说。</p>
上一世，她醉后哭闹折腾，受不得半分委屈索性说出了自己身份的秘密，这一世她没见得长记性，再次在钦容面前哭哭啼啼兜了底，把自己该说、不该说的都交代的明明白白。</p>
醉酒醒来，莺莺再次忘记了昨晚的事，只依稀记得深夜下起了大雪，廊外飘雪漫天极为好看，最好看的当属钦容缠眷如画的眉眼。</p>
睁着眼睛正回味着残留记忆，耳边低叹浓浓不散，系统有气无力道：【让我该说你什么好呢？】</p>
【你不会真不记得，自己昨夜说了些什么吧。】</p>
莺莺的确不记得了，但系统不介意模拟她的声音，将那些话重现一遍。</p>
听着听着，莺莺的脸就白了，她从榻上爬起来就往外跑，窗外飘雪未停，外殿窗门大敞，梅花雨落到屋内案几，钦容正坐在窗边赏景喝茶。</p>
“醒了？”</p>
修长如玉的指捏住玉色茶盏，钦容优雅举在手中把玩。</p>
下朝归来，他身上明黄宽大的龙袍未褪，就这么把玩着杯盏望着窗外雪。白色的雪与红梅雨混合，钦容就这么望着也不回头去看莺莺，莺莺在原地顿了片刻上前，轻轻拉住他的衣角。</p>
“三哥哥……”莺莺喉咙发涩。</p>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当一切美好的幻影被戳破后，留下的真相残忍又让人不敢面对。莺莺本想轻松说，昨晚她说的那些醉话都是假的，还想大声嘲笑他竟然信了自己的鬼话，自己根本死不了。</p>
可……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相啊。</p>
如同巨雷砸身，莺莺再也无法故作轻松的说话。这会儿也不知是该安慰自己还是该安慰钦容，于是她抽了抽鼻子缓慢弯腰，索性蹲在了钦容身侧。</p>
“三哥哥。”莺莺又唤了他一声。</p>
趴伏在钦容膝上，莺莺看到龙袍上嚣张精美的绣龙。</p>
既然真相已在砸到二人面门，那么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所以她不再解释，只是这么安静伏在钦容膝上，依偎着他安静取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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