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飞行物很快引起众人注意，黑埔军校学员像看到百年难遇的日食景象，时不时发出惊叹低呼。</p>
有人惊慌失措跌倒在地，有人指着天空的异象半点说不出一句话，还有人仿佛坠入冰窖，牙齿打颤磨吱嘎作响。</p>
饶是接受过军事培训，曹二也吓得呆立当场。</p>
这三个怪东西可不比“热气球”，体型庞大犹如肥硕的腊肠，没有热气球的明火浮空，也比借助自然风的风筝大百倍。</p>
它们像是三只浮空的大鱼，“鱼头”绘画的油彩更加鲜艳。</p>
一只画出鲨鱼的血盆大嘴，一只恍若身披黄金战甲、头戴光圈的健硕甲士，一只画着圆圆的黄脸蛋，夕阳一般的红脸颊，灰白色的中分头发，手持步槊身披银鳞重甲。</p>
不知道是哪位学员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p>
曹二心说是了。</p>
它们就像三只大鱼，穿过破碎的云层缓缓飞来，一会钻进云层消失不见，一会破云而出。</p>
传闻说乞活军早有“热气球”，黑旗营的热气球是偷学农民军所得。</p>
曹二今日亲眼见证铁路与大鱼，便知道传闻为虚。分明是农民军偷学黑旗营技艺！</p>
就说这比热气球大数十倍的大鱼，乞活军能做出来么？他黑旗营的“科学秘术”才是正统！</p>
曹二下意识瞥一眼站在头顶山腰的众人，黑旗营精兵镇定自若，大帅本人也像是司空见惯这般奇技淫巧，脸色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吃点干粮喝口水。</p>
唯独大帅夫人惊得目瞪口呆，右手搭在嘴唇上发出阵阵低呼，双脚踏着小碎步急促后退。</p>
要不是夫人后退撞入大帅怀里，怕是要被碎石绊倒摔在地上。</p>
“可以开始了。”</p>
随着大帅一句轻语，簇拥在身旁的精兵立势拔出“手铳”，朝着天空射出一道绿色信号烟雾。</p>
绿色的烟雾未散，对面的山头随即点燃一堆堆干柴，浓密的狼烟冉冉升起，就像一缕缕黑色丝带随风飘扬。</p>
似乎是察觉到地面传递的“演习信息”，三只大鱼肚腹下方悬挂的“方盒”猛地喷出三道红色的信号烟雾作出回应。</p>
三只大鱼外表看起来恐怖骇人，但实则只有那块“小方盒”运人载货。</p>
机组人员小心翼翼修正大鱼的方向，促使飞艇前进的轨迹覆盖“演习目标”。</p>
奈何柴油机还未研发成功，临时采取蒸汽动力的飞艇速度感人，可操作性也非常糟糕。</p>
机组人员费老鼻子劲才让飞艇不至于偏离太远。</p>
鲨鱼嘴的大鱼飞在最前，机组人员透过观测镜俯瞰地面，就像潜水艇官兵透过潜望镜观察水面，努力使镜面视野与演习地点尽量重合。</p>
眼见冉冉升空的狼烟愈发靠近俯视区域，机组人员心中默默计算着相对距离。</p>
直到狼烟闯进预判距离，驾驶员当即大喊一声“投弹”，旋即拨动机关咔嚓一声，飞艇舱室的中后底部忽然打开，数十颗航弹相继下落。</p>
下落的航弹凭借惯性呈斜线前移，就像飞艇底部挂着一串迎风飘扬的鞭炮。</p>
投完航弹还没算完，机组人员拨动机关合拢舱底的同时，各自拿出望远镜向下观察航弹轰炸效果。</p>
一颗颗航弹纵跨高空，坠落地面发生爆炸，就像一条巨型长鞭狠狠打在大地脊背，逐一绽开航弹爆破的红莲之花。</p>
第二艘飞艇迅速赶到演习位置，遵循上一艘飞艇的作战流程投放航弹。</p>
随着投弹演习结束，潜伏在轰炸地点的玩家立刻钻出扑灭航弹爆炸飞溅的火星。</p>
他们既是防止山火的救火队，也是验证飞艇轰炸杀伤效率的“人形靶”。</p>
然而两艘飞艇的成绩一般，命中率与哑火率都十分感人。</p>
航弹的质量参差不齐，有顺利爆破的，就有临阵哑火的。</p>
哑火的航弹钻开树林枝叶嵌入地底，亦或是撞击山石砸得四分五裂，饶是成功落地爆炸，也偏移目标甚远。</p>
也许是山川地形复杂，充当标靶的玩家仅仅伤亡二三百，用狼烟圈注出来的轰炸区域也没多少航弹命中。</p>
两艘飞艇执行完任务开始转向返航，缓慢的飞行速度与转向速度让它俩看起来像是在故意表演慢动作。</p>
第三艘执行空降任务的飞艇刚刚抵达演习地点，它俩才转向大半。</p>
“目标地点即将到达，所有人做好空降准备！”</p>
一百五十名轻装简行的空降兵在队长的指引下快步小跑至舱尾。</p>
捆绑装备的绳索哗啦声与系绳的滋滋声混杂一起，『张三』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腰刀与盾牌绑扎实。</p>
其他玩家有的带鸟铳，有的带长矛标枪，还有人啥武器都没有，就捆绑了一身火药炸包。</p>
重甲暂时无人携带，毕竟飞艇的载重量有限，少带几副重甲就能多载几个轻步兵。</p>
尽管此次空降只是作战演习，但大伙还是希望测试更多兵器的载重可能。</p>
脚底板在木板上踏出嗒嗒的轻响，张三顶着尾部呼啸而来的高空风流，跟着前排队友走向地板的边缘。</p>
飞艇猛地扎进一团浓密的云层里，他顿觉艇身微微震动，潮湿的水汽迅速钻进船舱扑到脸上，凉凉的。</p>
飞艇钻出云层迎接片刻光明，又再次钻进云朵，无边无际的白色云雾恍若永远走不出的迷宫。</p>
玩家们默契地噤声等待，等待飞艇钻出厚实的云层。</p>
张三环顾四周，只觉得此情此景好似二战运输机的空降场面，使他想起某款游戏的大行动模式。</p>
他闭眼想象自己是二战的某国空降兵炮灰，敌人的高射炮在空中爆开，运输机的铁皮传来叮当脆响，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机毁人亡。</p>
大战将临的氛围令他兴奋又紧张，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全身的脏器与血管仿佛都被亢奋情绪煮沸，他急促地呼吸着，一口气吸入新鲜空气，一口喷出夹杂唾沫的浊气。</p>
“已达到目标上方空域，全体队友准备——”</p>
空降队长紧紧握住舱尾边缘的扶手，喊话的声音夹杂着兴奋到极点的颤音。</p>
张三站在第三排的位置，双眼死死盯着外面的白云，随着舱外包裹的云层逐渐稀疏，亢奋的心脏仿佛渐渐从胸口逼到嗓子眼。</p>
他扭了扭脖子，活动一番脸部略微僵硬的肌肉，甚至听见胸腔咚咚作响的心跳声。</p>
“可以跳了！”驾驶舱的玩家扭头大喊道。</p>
“跳！”队长大吼一声钻进高空。</p>
前排的队友犹如下饺子般逐一跳下，张三一个猛子跳下去，潮湿的水汽迎面撞来。</p>
“噢噢噢噢噢噢！”</p>
张三惊觉自己在飞。</p>
饶是他用热气球尝试过几次高空坠落，也没有飞艇这般数百人一齐跳伞来得紧张刺激。</p>
他是英勇无畏的空降兵，行将降落大地，执行九死一生的特殊任务。</p>
他要为祖国，为人民消灭强敌！</p>
“冲啊！”</p>
待第一个开伞的玩家出现，张三乃至所有玩家也都有样学样，扯开自己的降落伞。</p>
张三顿觉一股强大的浮力将他扯在半空，短瞬之后继续加速下落。</p>
“吼吼吼！”</p>
有些第一次跳伞的玩家激奋地叫吼，竟然在半空就开始唱跳，很快就因为失去平衡在高空翻转甩晕过去。</p>
张三倒是熟能生巧，小心翼翼地掌握着降落伞的朝向，时刻修正自己降落位置。</p>
然而他选择的下落位置不好，浓密的树林便是交错的枝干树叶。</p>
降落伞穿过一片枝叶网络，耳边不断传来枝叶刮擦的窸窣声响。最终降落伞被一根树枝卡住，使他不幸悬挂在距离地面数米的位置。</p>
还好他带了武器兵刃，反手抽出一把小刀割破身上的绑绳，就在所有绳索即将绷断之际，他迅速抓住树枝借力，旋即攀到树干缓慢爬下落地。</p>
“哦耶！第一次飞艇空降顺利完成！”张三激活自拍功能，对着自己与树上高挂的降落伞连拍数张。</p>
至此三艘飞艇执行的轰炸、空降任务顺利完成，即将飞往山中的“秘密基地”降落。</p>
然而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玩家们对此并不满意。</p>
炸的准头也太过糟糕，还有诸多哑火的航弹急需玩家善后处置，以免哪个打猎的山民误触爆炸。</p>
蒸汽动力的飞艇时速仅仅一二十公里，比长江上顺流而下的民船还要慢，也是为什么比预定计划迟到三十二个小时。</p>
虽说三十二小时在古代人以月计的行程，已是高效中的神速，就算两敌对阵互相对峙推延几天也是常事。</p>
但对玩家来说没做好就是没做好，六十分比二十分强，但距离九十分还远远不够。</p>
不求飞艇能飞多快，时速一百公里不敢想，但时速三四十公里，在晴朗天气一日之内跑个六七百公里还是能做到的。</p>
飞艇可比铁路的成本低廉多了，可覆盖的区域也很广阔。</p>
眼下飞艇成绩糟糕，还是要等时速、可操作性更强的柴油机研发成功才行。那样飞艇的载重量也能再提升一截。</p>
玩家们眼中的“鸡肋废物”，在曹二一众学员眼里却是天降神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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