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马达的会所,保安过来替苏易打开车门,苏易下车后小陈去停车。苏易把包放到办公室后,和小陈到了餐厅吃早餐。 “小陈,今天我们去一趟崃山。去现场看看。”苏易在吃早餐的时候对小陈说。 “好的。苏总什么时候出发?”小陈问。 “我们九点出发。” “要通知其他人吗?”小陈已经逐步进入助理角色,而不再是一个只负责开车的司机。 “暂时不用。”苏易今天准备自己先到棚改区的现场看看情况。 九点过,苏易还没出榕市,就接到了孙赫的电话。 “老苏,你钱落实没有?”孙赫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大,小陈开着车虽然没有回头看苏易,却听到了电话里孙赫的声音。他放慢了车速,看苏易是否需要先处理电话里这件事。 “落实了。我下午回来给你。”苏易有点恼火,这孙赫,说了下午给他,居然才九点过电话就追过来了。 “那你手机上转给我。”孙赫在电话里说。 “我手机转不了。没用手机支付。”苏易语调虽然没有变,却明显生硬了。 “那你在哪?我过来拿。”孙赫似乎现在不收到那九百元不罢休。 “我准备去崃山,下午回来。”苏易说。 “上车没有?没有的话你在西门车站等我,我过来。”孙赫说。他想,苏易应该是在西门车站乘车,因为崃山在榕市的西边。 “那行,我在西门车站等你。”苏易说完挂了电话。然后对小陈说:“在西门车站找个可以停车的地方等一下。我处理点事。”苏易知道小陈应该听到了电话里孙赫的话。 “好的。”小陈没有多说。 交通的早高峰还没过,大约四十分钟,孙赫的电话打进来:“老苏,你在哪?” “在候车大厅门外。”苏易说。 不一会,奔驰b200开到了苏易的面前。孙赫没有下车,放下车窗对苏易说:“老苏,不是我追着要这点钱,因为今天我找了搬家公司的人,要去搬那个劳改犯的东西。如果你们不交,那个劳改犯还以为我是针对他一个人。做事要公平才能站得住脚。” “没事。你数数。”苏易把九百元钱递给车里的孙赫。 “那我走了。”孙赫准备关车窗。 “孙先生,麻烦你把收据给我。”苏易心里不爽,就问孙赫要收据。 “收据我下午回来补给你。未必我还黑你这九百块钱?”孙赫说。 “那麻烦孙先生给我写一个。随便什么纸写一个都行。”苏易坚持要收据。 “没纸。”孙赫很不耐烦。 “那麻烦你在手机上给我发一个短信,收到我补交的房租差额。”苏易也认真起来。 “老苏,你啥子意思?”孙赫一下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不远处的小陈看见孙赫下车,以为两人要打架,开车过来停在了b200的旁边,然后下车:“苏总,要不你先上车,我来处理。”小陈下车后向两人走去。 孙赫有些吃惊地看着走过来的小陈,和停在旁边的发现4。 见小陈过来,苏易反而没了继续和孙赫纠缠的心思,转身向发现4走去:“没事。小陈,我们走。” 小陈停下脚步,然后转身过去,替苏易打开副驾驶的门。 苏易上车前对孙赫挥了挥手机:“麻烦孙先生给我发个短信。” 小陈发动车,轻轻转动方向盘,发现4几乎是擦着孙赫的身子过去,孙赫吓得往后跳了一下。半天没回过神来,这老苏,难道真的是藏在深水里的鲨鱼? 上了车,苏易的心情大受影响,没有说话,小陈也静静地开着车。 苏易在想是不是该换个住的地方。 盐官乡,崃山市历届贫困乡镇排名第一。一条破旧的街道,连街灯都没有一盏,两旁的房屋是当地居民的自建房。盐官乡政府所在地已经搬迁到新的街区。一座老式的看起来像是礼堂的建筑,是以前乡政府办公地。整条街只有一个杂货铺,有一个挂着乡村菜店招的饭馆,却昏暗而冷清。 走出这条不到三百米的街道,就是开阔的田野。资料上显示,两条岷江支流在此汇合形成一个¥字形,盐官乡就在这个¥字的交汇点。苏易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不是“丫”而是“¥”?后来看到盐官乡的历史,才知道这个交汇点上以前有一座石桥。现在盐官乡政府已经搬到新街区,这里虽然还沿用盐官乡的名称,而实际上只是一个村。 田野间有着错落的林盘和散落在林盘中的农舍。在近郊农村随处可见的乡间别墅在这里却看不到。凌乱的自建房基本还是老旧的土坯房,因为三条河在此汇合,每到汛期这里必定是水灾的重灾区。所以当地村民也没有心思修建新房,连庄家都在每年的汛期被洪水洗劫的寸草不留,所以,当地青壮年几乎都出去打工,留守的老人和小孩就成了盐官乡的主要居民。 把车停在路边,苏易下车沿着乡村小路往里走。小陈跟在后面,有点好奇地看着林盘中的那些土坯房,门窗破旧甚至破损,一些老人坐在门前的院坝里晒太阳,院坝还是原生态的土坝子,晒太阳的老人看到苏易和小陈,浑浊的眼神有了一点亮光,猜测着是谁家来了亲戚。 如果说苏易现在住的屋顶是都市的贫民窟,那这里可以说是穿越到了五十年前。 走到一个石砌的老码头,这里还留着今年汛期洪水肆虐的痕迹。没有河堤,水退后露出的河床上有一些卵石和树木。苏易站在岸边,用手机搜索这里汛期的照片。 苏易在手机上搜索这三条河的基本数据。发现这三条河只在这次改造区域才没有河堤,而其他流域却已经经过整治,也就是说,只有盐官乡这一段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进行河堤整治,这个问题也一直是盐官乡难以脱贫的根本原因。即使是传统的农业,也无法正常发展,更何况其他业态。而这一段没有改造的长度官方提供的数据是57公里,平常最宽的地方大约120米,最窄的地方大约60米。而汛期,最宽的地方可以达到近300米。 泡在水中的树木和房屋,政府发放救灾物质,被洪水淹没的农田,在河水中的家畜…… 苏易站在河边,怎么也无法把自己在概规中的画面和这里重叠起来。他仿佛明白了政府为什么会用这个区域的改造来试点ppp模式。 治水,才是这个项目的关键。水患不除,什么业态都无法植入,十万平米的建筑体量,却要承担浩大的治水工程,而如果仅仅是治水,这笔投入仅仅是保证地面物业能正常运营,而靠营收根本无法实现资本的快速退出。 而史料记载,宋朝的时候,朝廷支持和发展茶马交易,设立了茶马互市,这里就是当时茶马互市水路的第一站。当时河面上有一座石桥横跨两岸,因朝廷在此设置盐官(其实就是税官)而得名。后来,那座石桥损毁,而显石桥沿河岸边的码头却保存到了现在,虽然也严重损毁,如果不查资料,很难想象出这里曾经是热闹的茶马古市和水运码头。最初这里没有正式命名,在朝廷的幅员资料中,属于不入籍的地方,这种地方,有点像曾经的三不管地区。而在民间,都把这里叫盐官桥码头,史料中也就沿用了这个名称。 在人民公社时期,这里曾叫跃进公社,后来撤销公社恢复乡镇,因为桥没了,就正式命名为盐官乡。 苏易沿着河边慢慢地走着,想象着盐官桥码头当年的情景。渐渐地,脑子里有了一幅画面: 一座石桥横跨两岸,江面上是穿梭的船只,码头泊着商船,而岸边是集市,往来的人们,或肩挑、或背扛、或推车、总之,繁荣而热闹。盐官在官亭里办理税银的计算和征收。 苏易的目光从河面转向河岸两边,错落的林盘中有炊烟升起,如果不是刚才从那边走过,苏易眼前的是一幅诗意田园的画面。 石桥、老码头、古集市、林盘 …… 苏易的心中有了一些朦胧的画面。 已经是中午,苏易对小陈说:“我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回到小街,苏易看着昏暗的乡村菜饭馆门上的菜单。 “苏总,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见苏易有在这里吃午饭的意思,小陈觉得这饭馆也太寒酸了一点。 “没事,不用换地方。”苏易走进昏暗的屋里。 “老板,中午有吃的吗?”走进屋里,苏易才看见有一个老头坐在角落。 “今天没啥准备,菜倒是还有一点。要现弄,得等一哈。”老头说,却坐着没动,应该是以为这两个男人不会在这里吃。 “没事。我们不急。”苏易和小陈走到屋子外面的屋檐下,在小木凳上坐下。 老头这才起身,从一个老旧的冰箱里拿出了一些肉和蔬菜走到外面的灶台旁:“你们要吃啥?” “随便弄两个菜就行。” 老头开始忙乎,这老头炒菜竟然驾轻就熟,应该以前做过厨师。大约半个小时,老头炒了两个菜,一个汤,端上小木桌后说:“饭是昨天的,要不给你们炒蛋炒饭?” “好的。”苏易看着桌上的两个菜,就问老头:“老板,有酒吗?” “有泡酒,还有散装白酒,你喝哪个?” “就散装白酒吧。”苏易想尝尝这种散装白酒。 老头给苏易打了一杯散装白酒,然后开始炒饭。 苏易觉得这饭菜和就酒味道都不错,就问小陈:“这么吃你吃得惯吗?” “还真很长时间没这么吃过了。味道还不错。”小陈吃完一碗蛋炒饭,又添了一碗。 吃过饭,小陈要买单,苏易说今天他请客。小陈也就没在坚持。 “老板,多少钱?”苏易问。 “给三十块钱吧。”老头坐在屋里的一张桌子旁也开始喝酒。 苏易拿出五十块钱递给老头,老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抽出两张看起来稍微干净一点的十元找给苏易。 “你平时都不准备菜吗?”苏易随口问老头。 “赶场的时候要准备,平时没准备。准备了也没人来吃。” “哦,是这样。” “那你们慢走。”见苏易和小陈起身,老头说。 “好的,谢谢老板。” 上车后小陈问苏易去哪,苏易想了想说:“去崃山市里。”苏易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去崃山市里是想到了以后看看李云岫在不在,如果李云岫有时间的话就和他见个面。他没时间的话,就和赵局联系一下,这些关系也需要走动才能维持一种亲近度。 到了崃山,没想到李云岫电话没接,连赵局的电话也没接。赵局发过来一个短信:开会。我会后联系您。 于是,苏易和小陈找了一个茶楼喝茶,等赵局的电话。 没曾想,赵局的电话没等到,会所的电话却打了过来。会所的经理打电话过来,说有几个人在会所不走,要等苏易回来,因为他们买断了一笔债权,而债务人是苏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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