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剥去叶子，牙齿咬住横截面，撕拽掉一片片硬皮，得到一浅绿色的茎芯。</p>
一口咬下...像在吃被压紧实的海绵，微微甜、水分少，带着一股草木清香。</p>
吃完一节，他瞥见沈青抱起高粱杆往板车上装，忙开腔道：“有拖拉机在，哪还用得着板车呐，使拖拉机，一趟就能拉完。”</p>
沈青快速扫了一眼数不尽的秸秆堆，“一趟能拉得完？”</p>
“能，再多上几分地秸秆，也拉得完。”</p>
周远站起身，径直走上坡，启动了拖拉机，还把它开进高粱地。</p>
……</p>
一个半小时后，沈青站在土路上，惊叹地望着一个超大的绿家伙。</p>
拖拉机的车兜，约有1.4米宽，却装了高约4米的秸秆垛。</p>
而且，除车头外，车侧和车尾，皆被高粱杆向外延长了1米。</p>
瞧着可不就是一个大家伙。</p>
周远目露满意，“怎么样，我装车技术还不赖吧？”</p>
此次装车，全由周远来指导。</p>
他翻进车兜，接过由沈青、乔宇抱来的秸秆，用纵横交错的法子，建了一座‘大山’。</p>
中途！</p>
周远考虑装货太多的话，爬坡会很困难，于是，他将车开上土路，再继续装货。</p>
多走点路，多费点劲，总比...爬坡爬到一半翻车强。</p>
“嗯，确实不赖。”沈青由衷称赞，“用板车拉，估计天黑了，才能拉完。”</p>
“哈，来追我啊~”</p>
不远处，乔宇在前面跑，大黄在后面追。</p>
忽的，乔宇顿住脚步，他转身蹲下，举起相机，瞧着相机顶部画面，按下了快门键。</p>
抓拍成功，乔宇龇牙一笑。</p>
汪---</p>
大黄追上前，蹦了起来，像逮蚂蚱般，踢向乔宇。</p>
瞬间，乔宇重心失稳，要摔倒前，还不忘高举右手，好护住相机。</p>
沈青：“大黄！”</p>
大黄又补了一脚，方小跑到主人身旁。</p>
沈青揉摸狗头，“乔宇，你咋惹着大黄了？”</p>
“咳---”乔宇表情变得尴尬，“没惹它，玩玩而已。”</p>
“没惹？大黄可乖了，它的确爱追人玩，但...你不把它惹急了，它是不会踹你的。”</p>
周远：“你小子，准又没干好事。”</p>
“哪有？我就是...趁它撒尿时，跺了一下脚，等它重新滋出水柱，我又大吼一声，结果...它就疯狂追我。嘶，劲真大。”</p>
沈青嘴角微微抽搐，一时之间，他竟分不清谁是真的狗。</p>
怪不得，大风性子跳脱，时不时还会嫌弃、捉弄主人，如溜人玩、跳山羊，原来是有原因的。</p>
“大黄，他吓你两次，你踹他两脚，你俩算扯平了。下次，他再敢惹你，你就---”</p>
大黄走到乔宇腿边，悄摸抬起一条后肢。</p>
“欸，你想干嘛？”乔宇忙右移躲开。</p>
大黄溜回主人身旁，眼里满是得意。</p>
沈青：“高粱杆，已全被清空了，地里没啥活了，我们回吧。”</p>
“行~”</p>
周远走到车头，挂上空档、加油，抄起弯折的铁棍，插进车头的圆孔内，再按一下减压器。</p>
接着，他一手扶车头，一手疯狂转动铁棍。</p>
很快，车头升起滚滚黑烟，还发出突突的响声，表明启动成功了。</p>
周远抬起减压器，拔出铁棍，并把它放回原位。</p>
随即，他坐上拖拉机，挂一档，拉离合，喊道：“车头，还能再坐一个人！”</p>
“我要拉车。”</p>
“我也不坐，我要拍照。”</p>
“那成，我先走了。”</p>
突突---</p>
车轮碾压小路，向北边驶去，留下三道扁平的草痕。</p>
野草，生命力顽强，淋上一场雨，再见几天太阳，就又会支棱起来的。</p>
乔宇边往前走，边欣赏沿路风景，瞧见美点的，就按下快门键。</p>
大到天和地，小到草和虫，皆能化为光影，刻进胶卷中。</p>
沈青收拾完，拉车慢走。</p>
大黄，时而嗅嗅草丛，时而瞧瞧水里的鱼，时而绕到车后，看看车兜内的东西，是否都还在。</p>
走到一半，遇到一蹲在地头，用碎瓦片刮鞋底泥的村户。</p>
“沈青，那谁啊？竟然有一辆拖拉机？”村户朝北边扬了扬下巴。</p>
这年头，一辆拖拉机，3000块几步，也不怪村户好奇。</p>
那村户，生着一张长国字脸，眼神活性，脑门上有一癞疤，名叫老蛤，住在村西头。</p>
老蛤，虽是个男的，却很爱八卦，而且，嘴上没个把门的。</p>
其与沈铁栓是邻居，沈慧被抓、沈家夜谈闹剧，能迅速传遍村子，他功不可没。</p>
“朋友~”沈青未做停留，只敷衍了一句。</p>
“欸，别走啊~”</p>
数小时前，瞧见拖拉机的那一刻，老蛤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心痒难耐，薅豆芽...都提不起劲。</p>
跑到水洼地探风？</p>
不行，离得太远了，而且，跟沈青不熟。</p>
适才，瞧见拖拉机驶离，心痒之感达到顶峰，忙挪至地头，佯装刮泥，等着沈青走过来。</p>
然而，煎熬良久，却只换来‘朋友’二字，老蛤哀叹一声，拖着灌铅一般重的双腿，回到竹篮旁继续薅豆芽。</p>
……</p>
沈青回到家时，周远坐在高粱杆垛上，绑垛的‘米’字形麻绳，已全被解掉，乔宇躺在棚架下，研究着相机。</p>
周远：“小伙，高粱杆，你打算卸在哪里？”</p>
沈青垂眸沉思。</p>
一般来说，玉米杆、高粱杆，收完谷物后，会被贴根砍断，扔在地里，待其晒干了，再拉回家里，码成柴火垛。</p>
不然，屋后篱笆旁，不会有一个玉米垛，更不会出现...刺猬偷吃果蔬。</p>
家里没喂牛羊，砍完高粱杆，直接拉回来，是想尽快腾空地方，好种下一季庄稼。</p>
沈青环视一周，院子本就不咋大，堂屋前还晒着高粱穗，高粱杆只能---</p>
此刻，拖拉机停在看桃树旁。</p>
“甭挪车了，就搁这儿卸吧，见缝插针，竖着晒，等晒干了，再码成柴火垛。” “行，听你的。”周远眼中并无惊讶，仿佛早就知道答案一般，“大宇，甭玩了，过来帮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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