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昏暗，床榻上只有他一人。</p>
可他总感觉有个无形的身影困着他。</p>
那种从未有过的空虚，如温水煮蛙一般，缓缓侵入他，悄无声息地折磨他。</p>
他无法排解。</p>
仿佛只有让那无形的身影变得有形，他才能睡个安稳觉。</p>
白天，他几乎很少想起那人。</p>
但一到黑夜，他压制在心底的东西就跑出来了。</p>
它们像烈狱的小鬼，在他头脑中叫嚣着。</p>
而今夜，它们令他想起那双熟悉的眼睛。</p>
那双美丽的、清澈的、狡黠的，分外生动的眼睛。</p>
就好像它也在暗处注视着他，引诱着他。</p>
随之，他又荒唐地想起昌平。</p>
确切地说，是昌平的眼睛。</p>
他心里发闷，想要驱散这些乱成团的东西。</p>
哗——</p>
魏玠拉开帐幔，起身更衣。</p>
他眼底透射出寒星点点，勉强保持着冷静。</p>
外面有风。</p>
只要吹吹风，就能让自己平静下来。</p>
下人们没有魏玠的允许，都不敢跟过去。</p>
魏玠走出了墨韵轩，一路上总能看到巡夜的仆人。</p>
他需要个清净的地儿。</p>
府中最清净的，就是后林了。</p>
那儿有间小木屋，守林的老仆正在屋里喝酒消愁，见到魏玠过来，立即恭敬地迎上去。</p>
“大人，您怎么来了！快请进。”</p>
扑面而来的酒气，令魏玠眉头微皱。</p>
酒有美名，为忘忧君，少饮可助眠。</p>
那老仆见他瞧着桌上的酒壶，赶紧倒了一杯，双手呈上。</p>
“大人，刚出窖的，您尝尝？”</p>
魏玠没拒绝，修长净白的手指环着杯壁，随即一口饮下。</p>
就这样，一杯又一杯。</p>
等他离开小屋，以为自己很清醒，丝毫不察——他那脚步不稳，视线都散了。</p>
老仆不放心地跟上，“大人，老奴送您。”</p>
魏玠摆了下手，嗓音依旧清润，完全没醉似的。</p>
“不必，回吧。”</p>
走着走着，他看到一团微亮。</p>
那是个女子，提着灯笼在行走。</p>
再后来，她脱去斗篷，那背影，那身段，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几乎没有分别。</p>
那一刻，他的理智再也压不住那些“小鬼”。</p>
他那根扯紧的弦也崩坏了……</p>
变故只发生在一刹。</p>
昭华毫无防备，地上的灯笼被那人踢开。</p>
她则被压在树干上，依稀间看清那人后，她满脸惊惧。</p>
“魏相！”</p>
他紧紧搂着她不放。</p>
“昭华……”他深深望着她那双眼睛，抬手轻抚她眉眼。</p>
昭华心头一阵慌乱。</p>
“放开我！魏相，你认错人了！”</p>
她推搡挣扎，几乎不敢想，魏玠是怎么认出她的，又会怎么对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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