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小璃好多次都想问张文,为什么这些看起来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这么毕恭毕敬的和他讲话。但一想,子溪姐教她的为人处世之道,就是少问问题。如果一个人想要炫耀,那么他不会等你问了才炫耀,而是想方设法的布置文字陷阱,把你带入到那个问题中去。</p>
可张文显然没有任何炫耀的心思,小璃的心里就是小猫抓的似的,痒痒的很。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她也知道不该问的别问,这应该涉及到哥哥身上的秘密。总之,他已经知道哥哥很厉害,这就够了。</p>
“怎么样,这里的口味是不是还算合胃口的?”</p>
小璃点头,露出笑脸,“嗯!没想到这里不偏不倚,不是非常辣,也不是南方的甜。咸甜适中的,我觉得刚刚好!”</p>
张文也觉得挺怪的。明明离得都很近,和点心甜食有名的须州,和东坡肉出名的苏市都不同,港口城市的口味确是没有偏向任何一种,而是折中的刚刚好。</p>
张文记得小的时候他最爱吃须州的“蜜三刀”了。那是一种烘烤的甜食,吃起来酥软甜蜜,很多人是吃不惯的,会觉得很腻。可张文不会,不光不腻,他还觉得这东西吃着很爽,常常一下子就能吃掉半袋,大概半斤的样子。</p>
还有什么龙须酥,羊角蜜之类的,那些实在是甜的过头了,就连张文以前这样偏好甜食的人都吃不下去。</p>
真是怀念呢。一到老家就开始浮想联翩,把以前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那点回忆都翻出来了。</p>
他站在阳台上,感受着港口的风。富含着咸咸味道的海风吹在身上,那是他小时候的味道。气味也是记忆的一部分,声音也是。</p>
与杭城不同,这里因为临海的缘故,天空中偶儿会飞过海鸥和其它生活在海边的鸟儿,它们就像海边的守护者,从不会离开这里。</p>
而大街小巷的声音也是无比熟悉。街头巷尾总会传出一些以前的声音,或者是音乐,这让张文想到了耳虫效应。某些声音具有特殊性,一旦它有了特定的节奏和长度,那么你听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记得。并且在你闲适,发呆,睡觉前都有可能在脑海中重现这样的声音。</p>
此刻的张文就是如此,他的眼前已经是改造过的新楼了,但在他的眼中,这些楼房崩塌,瓦解,又重新聚合,最终变成了他记忆中小时候的模样。</p>
总是带着一条小狗在楼下遛弯儿的老爷爷,成群结队坐在小操场上聊天的老奶奶,总是挤满了人的乒乓球台,还有旁边总是建不好的不知作用的建筑物。这里的一切就像是在时间的轨道上不停航行着的列车,而张文,就是它的领航员,不论它前行多远,多久,张文都能够清楚的洞悉这里的情况。</p>
“不知不觉就三十了啊。今年过后就不能再过生日了,否则时刻都得提醒自己又老去一岁。”</p>
张文不怕岁月流逝,他的能力可以改变未来,也就不存在年龄的限制。但他由人的成分构成,思维也是人的思维,对于生命的流逝依旧是敬畏的。</p>
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张文自己没有什么变化,但身边的人和物,早都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样子。</p>
就好像你回到了数十年没回的老家,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室内积满了灰尘,阳台上依旧挂着小时候用来量身高的绳子,可你上前想要取下它,它却已经变得无比坚硬。</p>
而你试图恢复它的柔软韧性,它却犹如齑粉,消散在你的手中。这是时间带来的死亡,它已经从内到外的被风化,就连世界上最坚硬的物质也难以抵挡这样的力量,更何况只是记载你童年的一根小小绳子。</p>
张文抚摸着家里的一切,爸妈也是念旧的人,他们并不喜欢换家里的东西。不知道别人怎样,曾经还没有能力的张文幻想过,人这一辈子到了老,他的身边能够拥有多少自己的东西。</p>
是水壶,茶杯,还是旧衣服,杯子被套。也许有些中途坏了破了,就重新买了新的替换,但总有些物件会跟着你很久,甚至一辈子。有些你会注意到,有些你并不会注意到。但终有一天,你会看着这个东西恍然大悟,原来你年轻时用的物件,会跟随你直至你离开这个世界。</p>
从古至今,这一点似乎都不曾改变过。人都是喜欢屯东西的,用过的有感情了,也就舍不得放弃了。哪怕它有些缺点和破损,但你已经习惯了它的运作方式,习惯了它的本身的味道,甚至它的声音也比其它同类用品要熟悉而亲切。</p>
不知不觉想的有点多了,小璃还好好的坐在沙发上发呆,她或许是不知道想做点什么,所以发发呆也是好的。张文宠溺地笑了笑,小璃是几人中话最少的,她也不算是害羞,但她并不爱讲太多,反而喜欢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脑子想。</p>
张文摸摸她的头发,小璃甚至都没反应过来。</p>
“小璃!小璃!”张文摇了摇她的肩膀,小璃才从发呆的精神状态中脱离,傻傻的看着张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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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p>
张文刮了刮她的鼻梁,“怎么了?怎么开始发呆了?”</p>
小璃有些出神,思绪不知道飘向了多远的地方,她缓缓说道,“我想起了…我很小的时候,和我的爸爸一起爬树…”</p>
那是杜富国跟他讲过的故事,小璃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任务而英年早逝,小璃自此失去了她童年最崇拜的英雄。</p>
可小璃从不怨恨生活,这是她父亲的选择,也是他的宿命。她之后的岁月里跟着杜富国,且她总有着比同龄人更为坚定的意志。这都是从那位伟大的父亲身上学来的优秀品质吧。</p>
“那个时候,我就不止一次问我的爸爸,我问他,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呀?为什么总是不在家呢?爸爸回应我,他是服务和保卫人民的斗士。我那个时候并不理解,我们也是人民呀,我们由谁来服务呢?”</p>
说到这儿,小璃的神情更是落寞了些,“爸爸说,总要有人甘愿付出的。如果大家都保持着极端的自私,那大家自私的权利就会被破坏,因为总有觊觎你自私事物的人。而一旦有人愿意无私的付出,那大家自私的权利就会有所保障,那人民不就能过的好一些了吗?爸爸总是笑着对我说,多为自己身边的人做些什么不是坏处,一味的索取只会让别人排挤,所以我就主动承担了孤儿院的做饭工作。”</p>
张文摸着小璃的头发,缓缓道。</p>
“所以呀,咱们现在能看到的万家灯火,都是无名英雄们在无声的举着火把,在为他们钟爱的人民们照亮着黑夜,驱散着看不见的迷雾。”</p>
小璃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开始忧伤了,她紧紧的靠在张文怀里,身体一颤一颤的,可眼睛里的泪珠始终倔强的不愿意流下。</p>
“以后,哥哥就是我的全部了。”</p>
张文给她了一个温暖的拥抱,“当然了。”</p>
美好的时间过得很快,今天已经是除夕了。林子溪和林子妗正在给爸爸妈妈帮忙和面,林子妗手艺没什么天赋,但是她勤奋好学,现在也逐渐能跟上老姐做饭的步骤了。</p>
望着两个女儿脸上白白的,面粉这东西总会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在脸上,林母用袖子给她们擦了擦,看着两个女儿说道,“前两天我没好意思问…那位张先生…啊,你的男朋友,你们怎么样了?”</p>
林子妗看到妈妈这副局促的样子噗嗤的笑了出来,林子溪也怪怪的看着她,“妈,那是您女婿,应该不叫张先生吧?”</p>
林母慌张的在围裙上擦着手,“唉,你说我们家也没钱,也没有能让张…小张看上眼的东西。所以女儿,你一定要好好对他,别让他失望才是。”</p>
林子妗反驳她,“老姐的男朋友那叫一个扎实稳重,您是没看到,那多少人在姐夫面前都是卑躬屈膝的!可气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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