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着皱纹的人从时光里回过头来，花白的发丝被光映得透亮：“你这皮猴儿，叫上山一蹦三丈高，叫写字脸都皱成团了，将来大字不识，怕是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p>
“这个我记得，婆婆叫叶琼心。”</p>
“那叶琼心三个字怎么写？”</p>
小宝香为了难，咬着笔杆心虚地抬眼。</p>
婆婆笑着摇头，接过笔来在天光大亮之中一笔一划地教。</p>
……</p>
“叶、琼、心？”</p>
程槐立迷茫地看着她的笔画，完全不认识这个人是谁。</p>
陈宝香似乎也并不想让他认识。</p>
她只是虔诚地写着，像在完成一个约定一般，嘴角甚至有了笑意。</p>
这是她唯一会写的三个字，因为很久没写了，有些歪歪扭扭。</p>
但没关系，叶婆婆从来不会怪她。</p>
陈宝香想起季秋让说的话，她的叶婆婆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是个很厉害的女官，是该在沉冤得雪之后重返上京、名留青史的人。</p>
这样的人，是不该死在边塞无名的黄沙堆中的。</p>
目光从天边落回轮椅上，陈宝香笑意渐淡，眼里的恨色终究是汹涌而出。</p>
·</p>
徐不然想去接应陈宝香，却被碧空给拦下了。</p>
“王五赵怀珠她们不都上去了么，怎么偏拦我？”徐不然不解。</p>
碧空摇头：“他们都与程将军是故人，大人还是回避一二吧。”</p>
不是故人怎么了？难道程槐立还怕生？</p>
徐不然正腹诽呢，就见山上那几个人抬着程槐立下来了。</p>
“不好意思，多叙了会儿旧。”赵怀珠笑着抬手挡住他们的视线，“陈将军有些累了，咱们回磨口镇汇合吧？”</p>
碧空垂眼点头，没有多问。</p>
徐不然却是一头雾水，实在没忍住朝后头望了一眼。</p>
“……”刚吃的饭差点全吐了出来，他震惊地看向赵怀珠。</p>
赵怀珠仍旧保持着笑意，很是自然地解释：“山路崎岖，轮椅不好抬，摔着程将军了。”</p>
怎么个摔法能把人摔得像是被凌迟了一般，血肉模糊，浑身没一块好皮。</p>
捂着胸口直咽唾沫，徐不然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p>
“还……活着吗？”他试探地问。</p>
赵怀珠笑：“按照陛下的旨意，程槐立若是抵死反抗，将军则有权就地将其处死——很可惜，他反抗得太激烈了，所以死状也不那么好看。”</p>
“徐大人能理解吗？”</p>
“……”徐不然其实不太能理解。</p>
他认识的陈宝香天真可爱，心地善良，怎么能对人下这么重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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