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鉴抓着孟汀的前襟，回首偷眼看老夫子，见他欲言又止一言难尽的样子，更为放肆地将两臂都挂在了孟汀的脖颈上。</p>
孟汀送了钱穆，回身对那几个金吾卫道：“备车马，我要带个人回府。”</p>
李鉴小声道：“我能骑马......”</p>
“侯爷，敢问这是何人？”有个衔爵高不怕死的，又斗胆问了一句。这位爷的脸色向来像是被长安道大雪冻了七日，此时倒有几分人气，只清清冷冷地道：“家中妻室，久居江陵，来长安见见世面。”</p>
“怪我眼拙，夫人恕罪。”那统领忙作揖，别过脸去，后退二步，“车备好了，雨大，侯爷快些。”</p>
孟汀颠颠怀里那位——已睡死过去了。</p>
“胡闹。”钱穆回头瞅了他们一眼，再不疾不徐地回去。雨势不见小，叫冬夜难捱了几分，刚才好一番摔打，将夜幕挑得支离破碎。他回到书斋，瞥了眼在旁喝茶听雨的许鹤山，道：“你们同窗两个，性子确乎大相径庭。”</p>
“不是殿下不若从前，他向来就比学生疯许多。”许鹤山抬眼，“先生莫怪，容学生说一句——殿下今日来，若先生真对他不利，他也是下得去手的。三年前不经朝廷而斩南越王，胆子如今是愈发大了。”</p>
这些，不就是先生教他的么。许鹤山心道。为帝为王，心术深如是，杀伐绝如是，偏偏生得一副温良美人模样，倒也是绝好的障眼法。</p>
“南越已平，然云中疲敝，江淮水患，北有胡骑眈眈相向。行省之上，分十二异姓诸侯，此刻怕是枕戈待旦。”钱穆驻在他身侧，沉沉叹道，“端王暴虐，好大喜功。不可托天下。”</p>
“先生亦不想把这天下托与安王殿下罢。”</p>
钱穆看着青年，一笑朗然，抬眼望向对面隐隐绰绰的挂灯。</p>
“他太像先帝。”</p>
话音未落，许鹤山侧过身来，整了袍袖，在他跟前跪下，重重一叩首。钱穆还未出言，他道：“学生在此，求先生助殿下与我一臂之力。殿下高堂即位，我等定护先生隐林泉。”</p>
“安王的事，用你求我么？”</p>
“李正德诛我全族。”许鹤山抬头，眼底已然是殷红一片，却还是自持着，声色冷静得不行，“先生上表，几近被牵连，难道忘却了？”</p>
雨声逐渐弱下来。</p>
二朝老臣低眼看向他，身后是“晦如宴息”的堂匾。风雨之间，他翕动着唇，微不可闻地道：“等到上元宴。”</p>
【作者有话说】</p>
我的CP一定要过七夕</p>
第6章 如故第五</p>
李鉴已有许多时日没睡得这么安稳过了。</p>
孟观火衣袍上有伽南、杜衡气味，还有点轻淡的麝香，虽冷了些，却也养气安神。被褥上、枕边也熏染过，不像他的手笔，李鉴倒没空思忖这是哪位娘子的巧手，只一觉睡至天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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