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明但说无妨。”</p>
何昶颇小心地呷了口茶。他回想起上元宴那场怪异的践祚仪式，缓缓开口。</p>
“学生觉得，陛下是个......”他顿了顿，“无情之人。”</p>
第15章 古原第十四</p>
根据遗诏，国丧既除，先帝灵柩即入葬宣陵。按诏不必再哭临，诸侯不必赴京。</p>
待一切仪式都完成后，礼部承上一份文告，文辞中提起先帝未立后之事，隐晦地问是否要为李鉴的生母追封。李鉴并未回书，只择了一个休沐日，与孟汀说要去宣陵祭扫。</p>
是日小雨，二人各自骑马，经京畿便道，一路奔至宣陵所在的泾阳。</p>
古原负雪，草木摧折。</p>
宣陵丞是李鉴自己挑的人，膀阔腰圆，却是个地道翰林。李鉴入宣陵时未见到其他人，由这位宣陵丞领着进了献殿。他将所带祭品与香火拿出，置于礼盘上。指腹触及那木盘底时，已沾染了一层灰。</p>
“就当寡人没有来过。”</p>
“自然。”宣陵丞将热水灌来，摆在他身侧，“陛下是要去见先圣？前两日宫里刚来过人，按礼制祭拜了。听闻先前陛下龙体有小恙，此时应当是大好了罢。”</p>
“非也。”李鉴将手濯净，“生母崔氏墓亦在此，寡人已四年未来祭拜了。”</p>
孟汀将马匹拴好，也进了献殿。他自然地从李鉴身侧捧起了礼盘，宣陵丞也不认得雍昌侯的模样，便当他是皇帝身边的郎官，对他嘱咐了几句摆放祭品的礼制。</p>
“陛下，可要小官陪同？”</p>
“不必劳烦。”李鉴道，“我们径自去。”</p>
迈步出献殿，满眼山川皆在薄薄雨幕中。</p>
这宣陵是仿照长安城的形制所建，自然有“宫城”，内有僖宗与前代明帝的陵寝。李鉴却没有走主神道，而是向陵后松柏森森处去。孟汀在他身后执伞，那雨细细密密，却已将二人肩头濡湿了。</p>
“去户部查暗账的事，陛下考虑得怎样了？”</p>
“我已经托钱夫子找了通政司参议何昶。”李鉴点头答，“只是听说那何昶顾虑颇多，似是不太愿意趟这浑水。”</p>
“何参议正直恭谨，是个纯臣。”</p>
“可惜胆小了些。”李鉴将礼盘从他手中接过来，“无妨，我自有办法逼他。”</p>
他提起衣摆，快步迈入草木深处。林表透过些微天光，勾出枯败间一方无字石碑。雨雾落在周身，他觉后背有些寒，但只是不动声色地扶着礼盘跪下，将碗盘摆上，点了一炉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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