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汀看向他，眼里有些错愕，连声说：“我不要你的剑。” “我没有剑，给不了你。”李鉴拽着他向自己拉了一把，把他拉下了小舟，扬眉大笑道，“如此，你愿意跟我走么？”</p>
“你还要我给你渡河吗？”</p>
“我不要。”李鉴道，“跟我走吧。”</p>
他拉着他的渔父，穿过一望无际的苇荡与沼泽，无车无马，一路前驱。直到烟雾尽散、朝阳华光布尽天地，面前是开阔得无边际的原野山林，再无川流。拨开一人高的蓬草，他望见，一匹白马悠然俯首，食野之苹。</p>
李鉴转身，将孟汀身上的湿蓑衣与旧箬笠都取下，笑着说，这趟请君上马，我来牵。</p>
不入宫城，不染是非。</p>
李鉴醒时，见孟汀伏在他榻侧，也已睡沉了。孟汀一只手覆在他背脊上，面孔枕在另一手臂弯，脸颊被炭火蒸得有些红。</p>
红得不正常，却叫他有了些人气。</p>
梦里的吉光片羽还留存了些。李鉴裹着被褥挪到榻下，孟汀没醒，手却还压在他背上。他此时精神大体恢复了，分出神来念及孟汀在冷雨里跪了许久，再背着他两进两出宫城，心中似被锐器刺了一下。</p>
这下欠大了。他思量着，孟观火这桃花潭水深千尺，此时还真接不住了。</p>
一时无法，他用被子将二人密密地裹起来，将孟汀的手捂着。孟汀似是半醒，不怎么自知地将他拥得紧了些，低声地喊李鉴，李鉴不答应，他再改口叫翰如。</p>
他面颊还是烫，定然是受了风。</p>
李鉴不动声色地点了信铃，命人取姜汤。此时雨早已停止，长安依旧，宫中大小事物繁杂照常，不多不少一例姜汤。</p>
只是李鉴想得有些渺远。</p>
他依在未名的爱人心口，摩挲着掌心的绷带，眼中尽是梦里空阔无边的原野山林。</p>
【作者有话说】</p>
个人认为李鉴对孟汀态度完全转变、放下心防实在古原跑马后。</p>
这一章的梦参见伍子胥的故事，渔父拒剑。参考冯至《伍子胥·江上》，这是一个核心意象。</p>
第24章 远游第二十三</p>
“不可能！”李群青在帐内叫道，“这绝不可能！”</p>
巡盐使挑了帘子进来，叹气道：“李姑娘，这信报就是自京城送来的。老朽几十年用这一个线人，传讯还从未有差错。”</p>
“大人，敢问此事有多少人知晓？”</p>
巡盐使迟疑片刻，点了点那张信纸，抬手指向自己与群青，再向头顶看了一眼，道：“不会有多少人。”</p>
“雍昌侯不会动弑君的念。”李群青道。</p>
孟汀若要反，自己提刀入宫即可。手握八十万禁军，根本不屑于使用什么掩人耳目之术。况且那日，冷箭不是冲着李鉴一人。只要雍昌侯动了念，她李群青出了旧安王府，就可能已经血洒长安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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