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太太佝偻着背，说话漏风，但精神矍铄，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她看见林家兄弟就把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双浑浊的眼睛更是上下打量着林初弦。 </p>
林初弦有些不知死活地想搭话，林玉弓不动声色地挡在他们中间。 </p>
“阿婆，你好……” </p>
那老太太赶紧离他们远了点，说了声“晦气”，就走了。 </p>
“……” </p>
“……” </p>
“弓弓，我这暴脾气啊，我很不想尊老爱幼怎么办？” </p>
“忍一忍。” </p>
五个巫都聚在蓝怀昌的屋里，五个人嘀嘀咕咕一番，后面来的老太太凉凉地看了林家兄弟一眼。 </p>
她含糊地说：“那两个最好不要跟我们一起。” </p>
蓝怀昌摇了摇头，“他们是陈启耀的人。” </p>
老太太说：“不一样。他看不见，他们不一定。” </p>
蓝怀昌摇了摇头，老太太也不再劝说，只是说道，“有什么事你自己担着。” </p>
蓝怀昌点了点头。 </p>
于是请来的四个巫开始各显神通，占卜这次祸事起因。 </p>
中年汉子拿了一把草在那里念念有词，一边念一边在每两根草的一端打上结。 </p>
那个林玉弓记不住名字的老头，面前摆着一碗清水和一碗白米，一通叽里呱啦之后，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手指取米，在距离水大概七八存的地方，一粒一粒地投进碗里。 </p>
蓝朝远也拿了一些米放在桌子上。但他再烧了一炷香、一些纸钱，就往事前已经摆在厅里的木床上一躺，念了一通不知道什么东西，眼睛一闭，就……不知道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 </p>
他那个状态，林玉弓看着很像昏迷，但是也不好打扰。 </p>
最大阵仗的还是最后来的那个老太太。 </p>
她让人抓了只小公鸡，杀了，拔毛，煮熟。 </p>
老太太慢条斯理地处理着小公鸡。弄好以后，又念了一大通外星语，上香，然后把鸡的大腿骨取下来，非常利索地往骨头里插入小竹签。 </p>
这群魔乱舞的景象，让林玉弓有些恍惚，正在录像的林初弦手有些抖。 </p>
这是21世纪初能见到的东西吗？ </p>
这时，老太太停了下来。她说：“有座坟出了问题。” </p>
蓝朝远从床上坐了起来，说：“有座坟出了问题。” </p>
剩下的两个巫又占卜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坟有问题。” </p>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写下来吧，是哪座坟。” </p>
四个巫握着笔开始画图。 </p>
这会儿，本来应该住院的陆嘉和方瑶竟然赶回来了。 </p>
方瑶脸色看上去还是有点苍白，但是她身残志坚地走了上来，轻声问林家兄弟，“他们开始了吗？我没来得太晚吧？” </p>
林玉弓有些懵地看向林初弦，林初弦看向陆嘉。 </p>
陆嘉有些不敢看林初弦的眼睛。他说：“你告诉我寨里请了四个外来的巫作法，我就告诉师姐了。” </p>
林家兄弟看向方瑶。 </p>
方瑶一咬牙，说：“住院什么时候都可以住。我觉得这次的事说不定能写进paper里，就回来了。他们开始了吗？” </p>
第389章 番外：群山深处（十） </p>
林家兄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瑶，最后是林玉弓说：“已经开始了，不过是刚算完。前面我们拍了视频，你要吗？” </p>
方瑶一点头，说，“要。” </p>
然后她就安静地盯着四个巫忙活，还拍照。 </p>
四个巫已经画完图示，他们一对，就异口同声地说：“是这个了。” </p>
蓝怀昌皱起眉看他们画的图示，说，“我召集大家过来吧。” </p>
村里的大喇叭响了。 </p>
林玉弓觉得这个场景十分诡异。 </p>
这边跳着大神，那边是村口大喇叭，总觉得哪哪都不搭。 </p>
每户特意留在寨子里的人都在球场集合，拿着工具，一群人乌泱泱地往他们寨子的公共墓地奔去。 </p>
说是公共墓地，实际上就是在他们寨子旁边的坡上。以前寨子不通路，出入不方便，他们就近就葬了。 </p>
土葬，反正也没人管。 </p>
两三百年来都是这样，所以这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坟，坟山坟海。 </p>
但是四个巫胸有成竹地领着他们往一个方向爬去。 </p>
他们到了一个坟前。 </p>
“是这里。” </p>
“对，是这里没错。” </p>
四个巫都确认了，就是这里。 </p>
蓝怀昌却皱起了眉。 </p>
他问村民，“这是谁家的坟？” </p>
村民面面相觑，无人认领。 </p>
方瑶拚命拍照。 </p>
蓝怀昌脸色沉了下去。现场气氛顿时很沉重。 </p>
他们请来的老巫婆跟蓝怀昌说：“你家正对着这个坡，假如有新坟你能看到的吧？你守了寨子这么多年，不知道这个坟？” </p>
蓝怀昌脸色很不好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也没见过人拜这个坟。” </p>
陆嘉不明所以地小声问林初弦：“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样了？” </p>
林初弦说：“也就是说这个坟可能是外面的人的。” </p>
陆嘉还想问，方瑶比了个噤声手势，他安静了。 </p>
老巫婆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请神之后再开坟吧。” </p>
蓝怀昌沉着脸点了点头。 </p>
他比了个手势，两个中年把一张小桌子抬了上来，往上面摆了盏油灯，灯前放上一个碗，点上三炷香。 </p>
老巫婆又问蓝怀昌：“你们歌班呢？” </p>
蓝怀昌说：“有。” </p>
他往人里叫了两声，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走了出来，她们都穿着民族服饰。其中一个林玉弓也见过，就是警告他们雾不好的那个女孩。 </p>
老巫婆说：“才两个人？” </p>
蓝怀昌苦笑道：“现在有两个人不错了。” </p>
老巫婆叹息道：“那也是。” </p>
两个老巫公上前，一个击钹，一个击扁木鼓，那两个小姑娘就唱了起来。 </p>
她们唱的是Y族语，林玉弓一个字都听不懂。方瑶则是激动得不行，手机内存估计都不够用了。 </p>
老巫公开始作揖，围台而揖、对揖、相背而揖。两个小姑娘的歌声刚落下，他们就拜完了，然后一人拿起一个铃。 </p>
两个小姑娘又唱了起来。 </p>
老巫公两手左右摆动，脚上踩着舞步，身体旋转着，一人向左，一人向右，铜铃的叮当声和着歌声，异常地和谐。 </p>
接着两人互相交换位置，如是两轮后，变成一人执铃，一人持着根两尺有余的巫杖，伴着歌声，相对而舞。 </p>
舞到后面，成了蓝朝远的持杖独舞，还表现着各种杂耍一样的动作，看得林玉弓都想鼓掌。 </p>
难怪蓝怀昌说他年纪大了不行。这个确实比较消耗体力。 </p>
跳完以后，那个老巫婆上前念了一大串话，这会儿，小姑娘们也歇了下来，只有老巫婆一个人的声音回荡。 </p>
她念完那些话，向拿着个大锣的中年巫公走去。 </p>
这两个人对着念了一通不知道什么东西，又不时敲一下那个锣，然后，老巫婆对着桌子上的水比划一些奇奇怪怪的手势，脚上一会儿往后退，一会儿往前进。事毕，她和中年巫公两个，一人端着一碗水，把里面的水沾出一点，分别弹到在场的人额头上。 </p>
他们分工合作，老巫婆对着陆嘉和方瑶两个病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p>
到林玉弓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皱着眉看了看，说：“你不藏也行，不过还是藏吧。” </p>
林玉弓听得有些迷糊，老巫婆弹了些水到他额上，就走到林初弦面前。 </p>
老巫婆眉头皱得更紧了。 </p>
她弹了点水上林初弦额头。 </p>
她凑近看了看，又弹了点。 </p>
她再看，又弹。 </p>
接着，她停了下来，说：“我这一碗全都扣你头上，可能都挡不住你对五海的吸引。” </p>
“啊？” </p>
“还好你年轻。” </p>
“啊？” </p>
老巫婆说：“要不你回寨里去？” </p>
林初弦又“啊”了一声。 </p>
老巫婆想了想，说：“确实，也不安全。” </p>
她掏出一把短刀，塞进林初弦怀里，“拿着，这样安全点。” </p>
说完，她又走向下一个。 </p>
这个环节完毕，那两个小姑娘又唱了起来，已经歇了一会的两个老巫公，手持两把短刀起舞。 </p>
林玉弓仔细观察了下，那两把短刀和林初弦抱着的那把一样。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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