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默默听着,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也不似一开始那样紧绷,仿佛又注入了一丝生气,重新舒展出枝叶来。</p>
榴花服侍郡主睡下时,又慢慢宽慰了几句:“那日殿下正是气头上,说的皆是气话罢了,做不得真。”</p>
她落下月纱帐,点了一支安神香后,从寝殿退了出去。</p>
待走到思鸿阁外,榴花这才单膝跪地,抱手将方才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不敢有半点错漏之处。</p>
陆景阳不知在思鸿阁前立了多久,月光下披上了一层清辉。</p>
他略一颔首:“照顾好她。”</p>
“是,属下领命!”</p>
*</p>
时间飞转,一眨眼便是半个月。</p>
宫里宫外皆已到了深秋,寒风瑟瑟,处处都透着凉意。</p>
温柠披着披风站在廊下,这半个月来,她一次也未见过陆景阳,对方亦未踏入过思鸿阁半步,她视线落在院墙边的桂树上,眸色动了动。</p>
她曾隐隐听到过一声请安的声音,是陆景阳偶然路过,还是就立于此,她便无从得知了。</p>
榴花跟了出来,递上一只手炉:“郡主,外头风儿大。”</p>
她之前还试图劝过郡主进殿,只是郡主不听她的,何况今日郡主的贴身婢女进宫,便是更劝不动了,所以榴花索性没再劝。</p>
温柠将手炉接来,拢在袖中,手指触到一片热意,不禁瑟缩了下。</p>
小桃得了恩准,今日得意进宫半个时辰。</p>
温柠上午才得知的消息,算着时间,这会儿也该到了。</p>
果然,不过半炷香,温柠就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她想也未想便往阶下跑去,不过小桃动作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近前。</p>
她一把扑到温柠身上:“姑娘,小桃好想你!”</p>
主仆二人上回相见,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谁能想到灵台山之后,便没再见过。</p>
温柠眼眶都红了,还是榴花提醒,她才拉着小桃进了殿内,然后一摆手屏退了殿内其他的宫人。</p>
小桃知道姑娘关心什么,先将府上近来的事都说了一说,又说了几句伯恩侯府的事,将这些一气说完了,最后才道:“奴婢要是机灵些就好了。”</p>
温柠这才知道那一日大哥被带下去后,陆景阳直接去了将军府。</p>
小桃垂着眼,自责不已:“太子殿下虽然带了侍卫,但一开始并没有去院中,奴婢要是那时候能将东西藏起来就好了。”</p>
太子殿下看完楚大人给姑娘的回信后,脸色简直阴沉得可怕。</p>
她当时以为自己难逃一死,都做好再不能见姑娘的准备了,好在太子殿下没有下旨,只是照旧不许将军府的下人们出去。</p>
温柠轻摇了摇头,是她的错,她既然选择了欺君,那便不该将大哥的信收着,当一把火烧了才是。</p>
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然太迟了。</p>
小桃轻声道:“姑娘都瘦了。”</p>
温柠闻言笑了下,比起之前那一阵浑浑噩噩的日子,现在其实已经好多了,要是那会儿小桃进宫,怕是会被她吓到。</p>
小桃见她脸上带了点笑意,心放了放,进宫一事虽说不是姑娘情愿的,但到底不曾吃苦。</p>
她问道:“姑娘往后会一直待在宫里吗?”</p>
温柠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她也不知陆景阳想要如何处置她,若说恩断义绝,那为何还将她扣在宫中,可若是余情未了,却也不见对方再来。</p>
她甚至觉得陆景阳将她扣在宫中,许是为了报复她之前的欺瞒行骗。</p>
思鸿阁不像是冷宫,但她确实是被禁足了。</p>
温柠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慢慢点了点头,她拿不准陆景阳的意思,便也不想让小桃报多余的期待,否则最后只会失望。</p>
这一世没有重蹈覆辙,侯府无恙,她便再无所求,哪怕不能出宫,她也认了。</p>
温柠道:“好好打理将军府,不可躲懒。”</p>
小桃心头一酸,耸了耸鼻尖就扑进了她怀里:“奴婢想姑娘,奴婢想进宫服侍姑娘。”</p>
温柠心道,说不准过阵子,陆景阳就会允小桃和素心进宫,但她觉得留在将军府并不是坏事,不过若是当真有机会进宫,素心和小桃大约是不肯待在外面的。</p>
她心里一叹,还未将安慰的话说出口,就听得一句:“漏夜三更,西南墙角。”</p>
温柠微微一愣,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p>
她眨了几下眼睛,正要问,就被小桃呜呜的哭声给盖了过去。</p>
温柠只好暂且打住,心道,难不成自己还在恍惚中,否则怎么会出现幻听呢。</p>
小桃在她怀里又呜呜了几声,方才抬起头,然后微不可察地冲她眨巴了下眼睛,借着衣袖的遮挡,往她掌心里写了个七字。</p>
温柠手指蜷了一蜷,极力克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p>
小桃抽噎了一声,那帕子擦了擦眼。</p>
半刻钟后,榴花来催,她脸上带着点儿歉意:“郡主,时辰到了,小桃该出宫了。”</p>
温柠点头:“你代我送一送小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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