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儿谢过那兵丁,帮林白牵着驴车,一块儿入了城。 林白笑着问道:“云哥儿,你怎当了义兵?”</p>
“活不下去了,有啥法子?”云哥儿叹了口气,“义军攻城十几日,咱爹娘快饿死了,我就偷偷出去带了路,这才把城破了,咱也混了个出身。”说完,他又朝裴宁抱了抱拳,道:“裴青天安好。”</p>
云哥儿出身北城,北城的人一向对裴宁坐衙之事心存感激。</p>
裴宁只略略点头,并不多说什么。</p>
“城中如何了?”林白又问。</p>
“唉,县尊老爷的头被挂到南城城头,县尊夫人攀上了咱义军的三当家,还是牛二牵的线。”云哥儿说到这儿,面上有了笑意,“南城的豪强大姓,男的被杀了个干净,女的被分给有功的人。咱也分了一个!还会念诗做词呢!王干娘说的那门亲咱不要了!”</p>
“那要恭喜你了。”林白笑笑,道:“只是没想到牛二越混越威风了。”</p>
“屁!”云哥儿更是乐的不行,“前几天那牛二跟一个癞子脸耍横,被抹了脖子!”</p>
林白点点头,心说我预感到牛二不吉,原来应在这里。</p>
“这两位老者是?”云哥儿看向驴车上的宋张二人。</p>
宋清和张寒两人闭目,根本不看云哥儿。他俩虽废了,但是在凡俗跟前,还惯会拿腔作调。</p>
“我出去玩耍,遇到两位智叟,便请回来供奉。”林白实话实说,看向宋张二人,喝道:“你二人怎不向云统领问好?”</p>
宋清和张寒赶紧睁开眼,就坐在驴车上向云哥儿拱手,道:“云统领安好。”</p>
云哥儿笑着回礼,道:“不敢当两位智叟的礼。”</p>
又闲扯几句,林白赶着驴车回家。</p>
街上行人少了些,人人门前有丧联。有认识林白的也只是略一拱手,却无人上前攀谈。</p>
回到家,院里的老枣树绿油油的,地上落了一地的叶子,很是荒凉孤寂。</p>
再去百草堂看,竟然已被烧毁,只剩残垣断壁,不复往日景象。</p>
没人来看病,也没人来求子。白先生和秀秀的房间也被烧毁,似从未有人住过。</p>
林白看了一会儿,便打扫起来。裴宁也不上去帮忙,宋清和张寒更是假做不知,只闭目在驴车上假寐。</p>
待清理好,林白收拾了一张破桌子,摆摊坐诊。</p>
北城人瞧见了,也不觉得奇怪,他们不知林白与仙师之事,只当林白先前是去躲难了。</p>
如今见林白又摆下摊,病患便云集而来。</p>
林白手头也没甚草药,只能把两位仙师所赠的回春丹磨成了粉,兑水让病患喝下。</p>
这等灵物入口,一些小病药到病除。若是有衰竭无力的老者,林白便用灵力温养其脏腑,尽一些人力。只是这等人太多,林白耗费极大。</p>
裴宁想要帮忙,却被林白拦下。“我是医者,你又不是。”</p>
过了两日,那任巧云竟然专门过来瞧。</p>
她知晓林白被仙师追踪之事,但没想到林白竟活了下来,还现身花溪县。</p>
任巧云瞧了半天,又盯着林白身后的两位智叟,最后惊呼一声,再不敢现身。</p>
如此七天,林白收了摊。</p>
这日晨,林白赶着驴车,向南城而去。</p>
出了城,来到码头,林白求购了个乌篷船。</p>
“你啥时候回来啊?”云哥儿来送行,他额头还系着黄布,手拿着长矛,面上有些许迷茫。</p>
“我也不知道。”林白丢给他一个小瓷瓶,道:“你既入了兵营,日后刀剑无眼,这是我配的药,若是受了重伤,可以吃上一丸。记住,至少隔上五天才能吃第二丸,否则必然伤及自身。”</p>
云哥儿一听这里,立即站直了,连连点头,又说道:“林转轮,你比我会混日子,学医也学的像模像样,还把裴青天骗到了手,现今你要走,有啥教我的没?”</p>
林白想了想,在花溪河边沾了些水,然后弹向云哥儿额头。</p>
以水为镜,明照万物。林白心中一动,似看到了些什么。不过修为还是太过浅薄,看不清晰。</p>
如今攻伐四起,云哥儿身在其中,其命运早被裹挟。只不过……</p>
“你的福地在东。”林白笑着道。</p>
云哥儿目瞪口呆,挠头不解。</p>
宋清和张寒见此一幕,都看向林白,目中各有疑惑。</p>
林白也不再多说,请两位老叟登了乌篷船,裴宁撑杆。</p>
朝云哥儿摆摆手,便启程出发。</p>
到了下午时分,便从花溪河汇入了梨花江。</p>
江流缓慢,芦苇正盛,偶闻刀兵之声。</p>
行至下午时分,岸边有桃花盛开。遥望过去,便见有人摆香案,似在结拜。</p>
再往前行一日,又见一带甲将军面有悲色,跪在岸边,以长枪驻地。“该征的不能征,该杀的不能杀。投笔从戎十几……”</p>
声音渐稀,不闻人声。</p>
又往前行了几日,芦苇渐渐少去,再不见杀伐。江面花船渐多,一派莺歌燕舞。</p>
刀光剑影暗淡,鼓角争鸣远去。</p>
“林兄,咱们去往何处?”宋清手拿着鱼竿,一边钓鱼一边问,倒是颇有几分临江钓叟的气象。</p>
“自然是送两位回云霞宗。”林白一边摇奖,一边道:“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上门请罪,想必曲仙师定能一笑泯恩仇。”</p>
“多谢。”宋清和张寒抱手,心里却一百个不信。</p>
江河浩渺,水天一色。裴宁立在船尾,手中按剑,举目望向来处。</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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