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一番痛骂，把程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p>
他有心和这个娘们同归于尽，但想想，自己的孩子们可怎么办呢？</p>
那娘们这些年装出一副顾全大局的样子，搞了半天都是骗他呢。</p>
她的用心固然可恨，但她说的关于孩子们的话，却是实话。</p>
他的仕途已然完了，他的人生都完了，不能让老程家的后代，也跟着他一起完啊。</p>
但想了想，他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p>
若是自己的儿子，都随了那娘们的姓，那他们跟程家又有什么关系？</p>
从前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那群崽子可没少跟着他享福。</p>
现在他败落了，那些崽子们就活该跟着他受罪。</p>
岂有老子吃苦，儿孙享福的道理！</p>
程大人想到这里，又狠起了心肠，就是不签那和离书。</p>
程夫人冷笑道：“如此，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执意要当寡妇了。”</p>
这番话说得毫无感情，还透着森森寒意。</p>
程大人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p>
他觉得，那娘们说的应该不是玩笑话。</p>
如果他不同意和离，那娘们说不定真会买通官差做掉他。</p>
程大人内心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终于说道：“我……府中无纸笔，都被搜走了。”</p>
他那些文房四宝，可都是重金购入的，都算值钱物件。</p>
官差来抄家的时候，是什么都没给他剩下啊！</p>
程夫人道：“不劳你费心，我都自备了。”</p>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支笔来，说道：“这是北境商会去年出的注墨笔，笔管子就是带墨的，放在身上，出门都可以随便拿出来用。我就怕你没有笔墨，特意带了这注墨笔过来。赶紧签吧，签完了你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p>
最后一句话，十分扎心，仿佛程大人努力了几十年，就是为了成为这个孤家寡人似的。</p>
程大人喉咙再次哽住了。</p>
他咬着后槽牙，接过注墨笔，在和离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p>
“还有这个方便携带的印台。”程夫人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印台来，递到程大人眼前，说道：“按手印吧。”</p>
那印台精致小巧，用棉布浸满了红色的颜料，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随开随用，不担心颜料外泄。</p>
程大人忍气吞声，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p>
做完这些，他盯着手里的注墨笔，久久没有说话。</p>
程夫人扫了他一眼，冷冷道：“北境商会的东西就是好用，过去你不让我买，现在我可以尽情买，就用之前从这府里搬走的东西换了钱买。”</p>
程大人听她一说，才想起来，之前为了求她侄子去跟林大人说说好话，他允许她从府里拿些值钱的东西打点关系来着。</p>
当时她搬走了多少？</p>
他竟是一点都不曾留意。</p>
这娘们，那时候就看出他的仕途要完蛋了，所以压根就没打算帮他，只想榨干他最后的油水罢了。</p>
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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