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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走投无路

孙承宗、袁可立到了文华殿,常洛笑容可掬说道:"先生每请坐!"</p>

孙承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殿下真的想好了吗?"</p>

常洛无比坚定地说道:"想好了!"</p>

孙承宗与袁可立对视一眼,"殿下打算怎么做?"</p>

常洛答道:"辽东遭遇四百年不遇的雪灾,建奴粮食奇缺,孤想以卖粮为诱饵,引皇太极到沈阳谈判,然后一举擒获之。"</p>

孙承宗道:"只要殿下不怕朝臣反对,按理说,此事应该不难。不过,殿下准备派谁与建奴周旋?恕臣直言,这样的差事不是人人愿意接手的。"</p>

常洛笑道:"这倒不劳孙先生费心,人选已经有了。"</p>

孙承宗没料到事情进展得如此之快,忙问道:"谁?"</p>

常洛道:"辽东巡抚周永春庸懦无能,孤拟以都察御史袁崇焕代之,由袁崇焕与努尔哈赤谈判,诱杀皇太极!"</p>

话说太子用人,的确是不拘一格,袁崇焕只是个七品御史,却一下子升上了正三品的巡抚,这样的升迁速度也着实太快了些。</p>

按理说这是不合朝廷规制,可是现在处在特殊时期,孙承宗也不想在此事上纠缠,便点头说道:"一切但凭殿下裁处。"</p>

常洛抬了抬眼皮,对王安说道:"传袁崇焕。"</p>

袁崇焕正在文华门外候着,听见传唤,忙整顿衣履,在内官的引领下,亦步亦趋来到殿中,纳头便拜。</p>

常洛命他平身,又对孙承宗说道:"孙阁老,你说!"</p>

孙承宗道:"袁崇焕,太子殿下拟任命你为辽东巡抚,主持与努尔哈赤议和,你可敢接任?"</p>

袁崇焕想也没想就答道:"有何不敢?"</p>

孙承宗、袁可立无不露出诧异之色,仿佛在说:"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个狂徒,怎么这么胆大包天?干这样的差事,不怕天下人戳你的脊梁骨吗?"</p>

常洛却满意地笑了,说道:"议和是假,诱杀皇太极是真,袁崇焕,你有没有本事办成?"</p>

袁崇焕咧嘴一笑,"这有何难,诱杀皇太极易如反掌。"</p>

“好!”常洛拍案而起,“孤就给你十万石粮食,你拿去跟女真人谈判。记住,一定要把皇太极给我引来!”</p>

袁崇焕干干脆脆答应了一声:"是!"</p>

孙承宗实在看不下去了,问道:"袁崇焕,十万石粮食不是小事,千万不要人没杀成,粮食反被人骗了去。"</p>

袁崇焕大剌剌说道:"孙阁老放心,十万石粮食只是诱饵,并不会真的全给他。我计划先给他一万斤,骗取他一点信任,然后再给他五万斤,使他更信任,最后骗他给他十万斤,引他到沈阳与我谈判,然后一举擒获。"</p>

孙承宗哂笑道:"他若不肯亲来呢,你给他粮食不给?"</p>

袁崇焕答道:"当然要给。我的目的是诱杀他,岂会为了这点粮食就坏了大事?"</p>

孙承宗问道:"他已经拿了你十六万斤粮食,你却仍然抓不着他,怎么办?"</p>

袁崇焕道:"那我就到他营中去,与他把酒言欢,我就不信,只要我打定主意存心骗他,他能不上当。实在不行,我怀里揣一把尖刀,刀尖上喂了毒药,趁着酒酣耳热之际,一刀捅死他,我不信他防得住。"</p>

孙承宗又问道:"那你怎么活命?"</p>

袁崇焕浅笑道:"既肯接下这桩遭人唾骂的差事,我就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假如还给办砸了,岂不是亏大发了?因此到了最后时刻,只能以命相搏,以死明志。"</p>

常洛听闻此言,不禁为之动容。</p>

身处末世,大明朝廷的大小官员都是抱着混日子的心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洪水滔天关我何事。</p>

袁崇焕身上有许多毛病,胆大妄为,爱说大话,可是他有一个别人没有的优点,那就是不顾谤誉,敢于任事,敢为天下先。</p>

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时代,这无疑是一股清流。</p>

常洛说道:"袁崇焕,你的忠心孤知道了。事情办成了固然可喜,办砸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来日方长,犯不着搭上自己性命。放手去做吧!"</p>

袁崇焕十分感动,以头叩地,次日押解着十万石粮食启程,顶风冒雪二十余日,才终于抵达沈阳。</p>

这一天己是万历四十八年正月初二,辽东大地却哀鸿遍野,看不到一丝一毫节日的喜庆。</p>

建州女真的粮食危机己愈演愈烈,粮价己经飙到了一石米二十五两银,比正常的年份高出了近三十倍,却依然有价无市。</p>

看着一匹匹战马冻毙饿死,努尔哈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p>

辽东的冬天寒冷而漫长,现在还是正月,至少要熬过三月中旬,才有一线生机。</p>

饿死人无所谓,但绝不能饿死马。</p>

努尔哈赤决定行动起来,议政大厅里杀气腾腾。</p>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老天爷不许我好过,我就不许任何人好过!"</p>

"阿敏,你带二千旗兵去一趟朝鲜,李珲要是拿不出粮食,就杀了他祭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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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济格,你带三千旗兵去一趟察哈尔,向林丹借十万斤粮食,借不出来就杀他全家!"</p>

阿敏和阿济格早就蠢蠢欲动,兴冲冲领命而去。</p>

努尔哈赤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觉得不够保险。</p>

他唤来皇太极,吩咐道:“你率领八千精骑,准备突袭开原,抢得到粮食就抢,抢不到粮食就杀光烧光,听明白了吗?”</p>

皇太极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恭敬地应道:“儿臣遵命!”</p>

他明白,此时的辽东,粮食就是生命,只能铤而走险了。</p>

努尔哈赤己陷入癫狂状态,唤来代善、莾古尔泰,命他们搜捕无谷汉人,无论男女老幼,驱赶至山谷之中,集中处死。</p>

皇太极带领八千精骑连夜出发,奔向开原。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明朝军队的巡逻,终于来到了开原城下。</p>

皇太极一声令下,八千精骑如潮水般冲向城门。</p>

城内的守军猝不及防,被杀得丢盔卸甲。</p>

皇太极顺利地占领了开原城,但是熊廷弼早料到努尔哈赤会狗急跳墙,城内的粮食早已被转移一空,城中除了两千守军之外,基本没什么老百姓了。</p>

无奈之下,皇太极下令将城中的房屋尽数烧毁捣烂,带着些许金银细软返回了赫图阿拉。</p>

努尔哈赤得知开原之行空手而归后,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p>

与此同时,阿敏和阿济格也遭遇了挫折。</p>

朝鲜国王李珲阳奉阴违,假意答应阿敏尽力筹措,趁阿敏不注意带着家小跑到了釜山,朝鲜的大小官员也趁天黑偷偷溜走了。</p>

阿敏气得哇哇叫,就凭他两千旗兵,人生地不熟的,抢粮食都不知道去哪儿抢,只好烧杀奸淫一番泄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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