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种不显山不露水、不温不火的老阴逼并不讨喜。</p>
现在，渴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温体仁摇身一变，变成了自己从前最不屑的那一类人。</p>
温体仁敏锐地看出，太子搞郑国泰是假，真正要搞的其实是福王，只有替太子搞掉福王，才能得到太子欢心。</p>
三法司会审，王安派了司礼监的小太监赵本清旁听，用意已经很明显了。</p>
张问达、周延儒也是千年老狐狸，当然看得清这一层，但他们没有胆量以身入局，介入皇家纷争。</p>
温体仁清楚得很，想要上高楼，就得攀高梯。</p>
事前，三法司三巨头碰面，温体仁什么也没说，现在却突然袭击来了这么一出，令张问达、周延儒俱感措手不及，二人惊疑不定地望着温体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p>
温体仁已经挥出了第一刀，自然不吝啬第二刀。</p>
他对张问达、周延儒说道:"事不宜迟，下官建议查抄郑家宅子，一定可以查到郑家兄弟勾结郑妃和福王的证据。"</p>
郑国泰气得哇哇大叫:"温体仁，你个遭瘟的，你也太狠毒了，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p>
温体仁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人犯，咆哮公堂，辱骂朝廷命官，拖下去重责十大板子，以儆效尤！"</p>
几个衙役扑了上去，扭住郑国泰、郑国秀就走，二人诅骂不己。</p>
温体仁不以为意，充耳不闻，继续向张问达、周延儒施压，笑吟吟问:"二公以为如何？"</p>
三法司是平级的，互不隶属，温体仁也是副审，也有权提出自己的意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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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达字斟句酌说道:"郑氏兄弟也是皇亲，三法司没得到授权，也不好搜他家，要不还是先请示请示太子殿下吧？"</p>
周延儒借口更衣，溜到了后堂，尿了一泡之后，站在屏风后面偷听温体仁和张问达的对话。</p>
只听温体仁说道:"下官认为，妖书案、梃击案，背后的主谋一定是郑氏兄弟，事关国本，于情于理都应查个水落石出。"</p>
这两起旧案，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如今旧案重提，又不知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p>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p>
天家总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惹是生非的永远是臣下，背锅的自然也是臣下。</p>
虽说太子监国，但皇上毕竟还在，况且南北诸省还有那么多藩王、宗室。</p>
张问达快六十岁了，只想平平安安退休，实在不愿，也实在不敢卷进这种掉脑袋的烂事里去。</p>
刑部大堂的空气凝滞了，只有赵本清在伏案疾书。</p>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得罪太子，不如得罪皇上，张问达心一横，说道:"当初梃击案时，我是刑部侍郎，案子就是我审的，的确有许多悬而未决的疑点，为江山社稷计，也的确该厘清。"</p>
宋本清又呼呼呼写了一大张，温体仁又是笑而不语，这时候，周延儒踱着方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说道:"我也是此意。"</p>
赵本清又记上了一笔。</p>
张问达再也不敢提禀报太子了，当即呼来部吏，签发文书，搜查郑家宅子。</p>
三四十个衙役乘车的乘车，骑马的骑马，呼啸着奔向郑家宅子。</p>
郑国泰、郑国秀被缉拿到刑部，郑氏阖家老小如丧考妣，正惶恐莫名时，衙役们突然踢门而入。</p>
郑氏老小哭着喊着四处躲藏，衙役们挥舞着鞭子乱打一气，男男女女二百余人被驱赶到柴房里关了起来，一时间哭声震天。</p>
温体仁背着手走进郑氏宅子，大声命令:"搜！"</p>
衙役们四处翻箱倒柜，搜出违制衣冠、首饰不计其数，都是郑贵妃偷偷搬到娘家的，内中竟然有九爪金龙皇袍一袭，皇后凤冠霞帔一幅。</p>
温体仁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大声命令:"都给我搜仔细一点！"</p>
有衙役从暗壁中搜出一个紫檀木箱子，上着重重大锁，温体仁命令砸开，赫然躺着许多信件，温体仁拆开一封，只看了几眼，脸上神色就陡然变了。</p>
自古富贵险中求，温体仁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自己选的路，就算是爬，也只能爬到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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