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他?公主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你-----”细君一噎,她虽然看不起郭安的所作所为,昨晚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是日有所思么。
“难不成公主指望我说他们被人救下,得到了众人的宽恕,归隐山林了?”军须的语气略微讽刺,细君知道他是生气了,可是觉得他发气发的莫名。
“一来,不说他们本就是错了,落不得好下场也是因果循环,二来,军须大人这么大火气是为什么,您可不是这种感情用事的人呐”反讥回去,细君心中却并不见畅快。
细君等着军须挖苦回来,却看见他阴沉的脸色,“我为什么要生气”,军须略微别扭的转过头。
看军须的样子也不想和她说话,细君悻悻的住了口。
过了一会儿,气氛略有缓和,细君拉下脸想开口跟军须说话,公孙敖却命令大军启程。
车没走多久,窗户外就塞进来一本纸书。一旁的那个丫鬟是坐在窗户边的,受了一惊,她将探出去的头收了回来,“是军须大人”。
握着纸的手紧了紧,细君轻轻嗯了一声,略微翻看了几张,是郭安的手书。
那个下午,细君就这样在车上呆着未曾下车,一两个时辰便能看完的手书,她看了整整一下午。
我本是定陶郭村人,父亲在我六岁时征兵未归,阿母在我九岁时因病离世,哥哥长我五岁,哥哥在我儿时一直如同父亲一般存在。
我清楚的记得那日是个下雨天,我如往常一般下学归家,未带雨伞,也未等来接我归家的哥哥。
我冒雨小跑至我家豆腐坊周围,不大的豆腐坊门口围了好些人,平时生意便不大好,更何况是下雨天呢,我好奇的走进门,好些人用奇怪的眼光望着我,我却抬头看见屋子中间躺着一个人,用白布遮着,一旁,嫂子低声哭泣着。
嫂子看见我擦了擦眼泪,强颜对我招了招手,那时,嫂子才进门不到半年,此时妊娠两月有余。
当我平静地揭开白布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世上最后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离开我了。
原来当一个人伤心到不能言语的时候,不会嚎啕大哭,而是心会抽痛,那时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父亲走到时候我还太小,母亲因为父亲走了常年缠绵病榻,对我和哥哥也不大爱管,所以从小到大都是哥哥在管我。
母亲走了,我就想我还有哥哥,她下葬的时候,我攥紧了哥哥的衣服,在哥哥怀里大哭一场,就没那么伤心了。
现在哥哥走了,我已经没有可以转身的人了。于是我擦干眼泪,在新嫂子的姐姐的帮衬下准备哥哥的后事,嫂子的姐姐嫁的人家也离豆腐坊很近。
他们说我哥哥是从山上滚下来摔死的,可是我哥哥是磨豆腐的,大雨天他去山上做什么。
大早上送哥哥上了山,回到豆腐坊,空落落的没人影。
茶壶里的水没了,我便去厨房想烧壶水。
“亚女,姐姐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太好”声音顿了顿,“可我是你亲姐姐,当初父亲看中他人品好,又有家豆腐铺子,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步子在转弯处停下,听着我嫂子准备如何回答她姐姐大女的话。
“姐姐,我就昨晚说了句我想吃鲜菌子,没想他昨天看下雨了,说菌子肯定特别多,便打早上山了”细细的声音传来。
大女重重的叹了口气,“谁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可别到处乱讲”。
听见嫂子轻轻的嗯了声,心中一凝,我紧紧的抓住双手,握成拳头。
大女接下来的一句话才让我窒息,“所幸孩子月份还小,落下来对你伤害也不大”。
亚女惊出了声,本能的摸着肚子道,“不行,这可是郭康的最后一点血脉”。
大女将手从亚女的肚子上移开,“傻妹妹,他还有个弟弟呀,那可是他的宝贝疙瘩!”
看着亚女的眼神有些飘忽,亚女继续道,“更何况生下来有什么用,过几年你还是要走的,孩子留给他弟弟养得活吗,那还不是受苦,这又何必呢”。
亚女微微张开口,说不出话,却看见了墙角走出的我,喊了声:“小弟!”
我冷笑一声,“我可担不起,我也不是你的弟弟”。
坐在炉火边的大女站了起来,指着我道,“小兔崽子瞎说什么呢,你哥哥可还是我们”
“姐,别说了”亚女打断她姐姐的话,望着我道,“是要喝水吗,水开了,壶给我吧”。
看着她伸出的手,我只觉得恶心,我将水壶扔到地上,“你这歹毒的女人,等我侄儿出世,你便只管走,去祸害别人家,你反正是克夫克子的命!”
我不知道十五岁的我是如何说出这般歹毒的话的,只记得当时嫂子听完瘫在地上,大女开始漫天的骂我。
等我冷静下来,却发现没有丝毫的畅快,反而是羞愧,我将自己的无奈和软弱化成了一腔怒火,发泄到了一个妇人身上,还是一个怀着我哥哥孩子的女人。
从那晚起,我便不再同嫂子讲话,但是——她也没走。
刚开始我照常上学,比平时更加刻苦,怀揣着满满的恨意。我也闹过情绪,不吃嫂子做的饭,可是我还是在现实面前低了头,因为我不会做饭,每次我吃饭的时候她好像在厨房都很忙,等我吃完走了她再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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