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锤子买卖了,以后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省着点花吧。”
“这还少嘛?别人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个数。”
“细水长流。你明天去找找省矿的徐强,这小子看我到了政协失了势,许咱的那套别墅到现在没个影子。”
女人弯着腰数钱,胸前坦露一片白晃晃的。老汤来了兴致,接了杯水服下肉桂鹿附汤丸,就地把女人按在沙发上。女人哼哼唧唧叫,很快两人兴致大开,在客厅就耍起来,女人哎吆哎吆的叫,药效把汤士坤顶的像个年轻人。“李妈走了,你使劲叫唤。”女人翻过身来去骑他,两个人折腾了好久。
第二天汤士坤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喊女人没人应,上了二楼发现抽屉柜子都敞着口,汤士坤有些发慌,难道是遭了贼,转身去书房看保险柜,保险柜也开着门。汤士坤两腿发软往楼下走,茶几上有个条:老汤,我走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永远记得你的好!
汤士坤狼嚎一声,就背过气去。
政协再开会的时候,汤士坤的位置已经空了。
追悼会上于洋碰到了兴邦。遗体告别仪式后两人站在停车场的大柏树下抽烟。
“没想到汤书记走的如此突然。”兴邦感叹人生如常,于洋烟抽的很凶,“哼,老夫少妻本是索命的局,汤主席就贪这一口。”
“不能过就离。何必搞的这么难堪。”
“你还不知道这个小娘们跟谁跑了嘛?”
“谁?”
“陈锋,文笔集团的老总。”
“操。这就狗血了。”想起来陈锋那精致的头,兴邦一阵恶心。
“要不然老汤也不至于这个下场。”
于洋又抽了第二支,兴邦劝到,“吸这么凶干什么!”
“我下定决心了,辞职下海了。报告都打上去了。”
“嗯?”
“人其实就是这么回事,这个场我厌烦了,我想换个活法。”
“遭此变故,你是大彻大悟了。有什么困难找我。”
于洋拍拍兴邦的肩膀,“我没看错你,汤副主席的葬礼上你看有几个故人!!也就你了。”
“毕竟是老领导,不能搞人走茶凉江湖那一套。”
“江湖险恶,有缘再见吧兄弟,多保重!”于洋把烟头按住柏树上拧灭,转身上了车一溜烟跑了。
到了火葬场,才明白权利、金钱等等一切乱七八糟的都不重要,人生就是一段旅行,开心最重要,其他算个屁。人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故事。
过往不恋,未来不迎,活在当下。妈的,人有时候不要活的太明白。兴邦挤在一群不认识的人群里上了公交车往城里赶。窗外雨有点大,车在山路上蜿蜒,路上很滑,司机仗着路熟不肯降速,不时有人惊呼,“师傅,开慢点。”兴邦心里想笑,车上的人都豁达好多,提醒司机不要这么赶。搁以往上下班,司机就是把油门踩到底,也总有人埋怨开的慢。
车外的森林在雨的浇洗下青翠欲滴,城愈来愈近,路上开始车水马龙起来。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一个人悄悄来到这个世上又悄悄的离开。
省纪委来请示石涛,汤士坤案怎么结,石涛什么也没说,按了铃把兴邦叫进来,“这个事你跟进一下,配合纪委同志做好善后工作。”
兴邦回到办公室把卷宗看了一下,触目惊心,有些事太敏感太棘手。但大部分案件就处于初期调查阶段,达不到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程度。考虑来考虑去,事情不好处理。思考了好几天,兴邦又召集调查组开了个小会研究此事,博采众议,最终决定:鉴于汤士坤已经死亡,好些事查不清也不好查下去。为避免与省委和政协对汤士坤追悼会定的调子冲突,汤案原则上暂时终结案件。以后如有涉及再议重启审查的事。
汤士坤案就此搁置了。
兴邦过来汇报,石涛听后没表态。伸手把上面转过来的《关于打击经济领域中严重犯罪活动的决定》递给他,“准备一下,安排近期开个会贯彻传达一下。”兴邦松了一口气。接到一个新活,意味着原来的活处理的还好,没有大毛病可以先放一放。石涛默认了汤案冷处理的结果。
看着兴邦像发条一样拿着文件噔噔噔走了,石涛心里也舒了一口气,年轻人成长的很快。
官场有很多潜规则,有时候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潜规则你看不见,更没人会说,但它切实有效的维持着秩序基本稳定,也维持着工作没有停滞地往前赶。
秘书群,尤其要清楚这些潜规则,否则寸步难行,有些工作根本推行不下去。潜规则就是主路不通或不畅时的羊肠小路,让你避开障碍到达彼岸。所有的潜规则都沉淀着各种交易和妥协的艺术,是务实政治中最靓丽的哲学。
政府这边也在开打击经济领域中严重犯罪活动的会,不过重点放在了是做好国企治理问题。省内大部分国企发展的都不好,工厂既不关心市场、也不关心科技进步,更不关心产品创新,发展积极性不高。对国家计划指令性生产都是应付,对市场自由生产部分也不积极。企业大都在亏损线上挣扎。更严重的是贪污腐败盛行,做假账套取工厂公款现象极其严重,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
翟柏涛在会上讲了一个笑话。 说一个小女孩大学会计专业毕业,和她的三个同学到一家国企去应聘会计。厂长问他,如果我从厂里财务拿了5万块钱,买了2万块钱的物资。还剩下多少钱?其中一个同学说还剩下3万,结果惨遭淘汰。第2个同学说还剩下2万,也被淘汰了。问到小女孩的时候,小女孩两手一摊,说到哪里还有的剩?!结果小女孩被录取了。
笑话很好笑,但没有一个人笑。因为省长很生气,脸色铁青。
“国企是我们全民企业,不是哪一家的保险柜!国家计划未来十年工农业总产值年均增长率在5-6的速度,后10年可能达到8-9的速度,20年翻两番。国企是要挑我们工业产值增长的大梁的,就现在这个状况,企业连生存都困难,谈何增长!!我这个省长还能干下去嘛!”
会议室里很静。
翟柏涛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有人说我天天铁青着脸,是铁面省长。我看要让铁面省长铁面无情,我还真的硬一硬。我们前期把全省的国企都摸过底,每个企业在我这里都有一本账!政府下定了决心,我们省的经济增长标准年均至少要在10%以上。国企是要挑重担的,你们的企业不仅要完成经济增长目标,还要兼顾科技创新和企业升级转型。因为随着改革开放,你们是要在全球市场上和所有的对手决一雌雄的。”
翟柏涛提了提气,拍着桌子上厚厚的调研报告讲到,“我们共产党人做事不靠拍脑袋,靠的是实事求是,一步一个脚印,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的意志力和耐力。每个企业我们的经济政策研究所都组织了相关专业的专家、教授、学者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并和国外同行业进行横向纵向的比较研究。省里给你们定的指标是最低线。我提前打个预防针,我们接下来里面都是苦战硬仗,没有舒服的日子。哪个同志觉得有困难,可以提前打招呼,我们有的是预备队往上顶。以后企业经济指标年度一考核,完不成就主动让贤。大家要把精力放到生产上,放到产品创新上,多往市场跑,少往政府跑,更不要往我这里跑!”
这边刚散会,那边省矿的徐强就找过来了。“翟省长,我来汇报一下锅炉厂职工安置的事。”
“请坐,听说你们在锅炉厂上盖了一个小区?”
“是的,都上房了,房子全卖光了,价格很好,这次我们集团要超额上交利润。”
翟柏涛端起茶杯来给自己续水,秘书过来给徐强倒了一杯水。
“职工怎么安置的?”
“一部分转岗小区物业,一部分集团内部消化。”
“思路听上去是不错。不过你们的举报信很多。”秘书递过省矿的材料,翟柏涛接过来翻开,“锅炉厂有36名职工来信反映已经有四个月没发工资了?是怎么回事?”看着省长手里那厚厚一摞材料,徐强后背汗都下来了,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冤情等着算账,但嘴上不能软。原本想来表个功,没想到自己撞上枪口了。
“省长,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这回事,我们集团为了开发这楼盘是下了大本的,群体性事件是我们预案首要考虑的风险点。”
“哦?你们还有预案?这倒真是个新鲜事。”
徐强开始结巴了,“省长,我们做企业是尽心尽力的,……”
“没人说你不尽心尽力!这样吧,这个职工欠薪的事你先回去了解一下,回头再来给我汇报。”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处理好。”
这个徐强,做企业是一把好手,但手又闲不住,不能廉洁自律。这样的国企老总处境非常尴尬。
徐强做事效率还是可以的,当天就查清了情况,是小区物业经理把工人的工资挪用了。徐强气的把物业经理当场撤掉,“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集团大好局面都被你搅和得一塌糊涂,你他妈的净给我添乱。”他转头对财务总监说,“你马上安排现金,今晚就把钱发下去。工人拿不到钱谁也别下班!”
晚上七点,工人们都拿到了钱。徐强坐在一个花坛台子上亲自监工,发一个让工人签字捺红手印。不到八点钟就满脸大汗的拐回来给省长汇报。翟柏涛心情复杂地看着满张红手印的工资单,“要说效率,我对你没什么说的。但有些事靠亡羊补牢是不行的,我们犯不起错误。”
“是是是,翟省长,我们集团一定引以为戒。”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还有个会。”
徐强躬着腰退出了办公室。
翟柏涛摊开省矿的材料,举报徐强的信厚厚一匝。徐强这个人做企业能力很强,但在贪腐上也不甘落后。翟柏涛用人有个原则,就是不干净的人绝对不用,能力再强都不行。但这次翟柏涛犹豫了,省矿集团下面有八万职工,出了问题绝对不是一个经济问题,而是一个社会和政治问题。在没有一个稳妥的替代方案前,徐强这个糊裱匠还得继续工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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