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晚晴有孕,早膳预备了五十道菜,足足摆满四桌。晚晴胃口极好,吃完一碗牛肉面,又用鸡汤泡了一大碗饭吃。承瑞反而吃得少,用了两个玉米馍馍,半碗红豆稀饭,便丢了碗筷。他保持着行军打仗的习惯,甚少大鱼大肉,尊崇清淡饮食。
用完膳,已是日上三竿。
晚晴犯困,歪在凉椅里睡回笼觉。承瑞怕她积食,遂哄她道:“昨儿可想明白了?”晚晴双眼半阖,慵懒问:“明白什么?”承瑞俯身撑在凳手上,与她鼻尖蹭着鼻尖,他道:“把你想做的事情告诉我,今日我有闲空,皆可如你所愿。”
兰烬领着奴婢们往铜制的大鼎中倒入半框冰,砖,冷雾缭绕,鼎外铜壁一颗一颗的水珠凝成流,缓缓浸入事先铺好的毛毡里。晚晴双手捧着承瑞脸颊,嫣然发笑,道:“我倒想去山顶瞧瞧,可日头毒晒,我又怀着身子,实在不便利。”
两夫妻在里头你侬我侬,奴婢们含胸垂脸,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承瑞思衬片刻,狡黠道:“这有何难?你是我的太子妃,即便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要想法子替你摘了。”他半抱着晚晴起身,扬声道:“吴学士!”吴学士和慕容狐是特别惨的,大庄文武百官皆在家中避暑,只他们两个,抱着大垛的文书,汗流浃背坐在偏院翻看。
只看文书还不够,还要随叫随到。
吴学士正和慕容狐争论昨儿傍晚在山下遇见的几个妇人到底是何来历,那眼冒桃心的姑娘到底喜欢不喜欢阿狐一听主院喊话,两人撒腿就跑,连骂人的话都含在嘴里没下文。
承瑞见两人气喘如牛,倒是吃惊,问:“你们很着急?”
吴学士咽了咽口水,冷笑道:“我们不急,您急吗?”他们三个情同兄弟,是唯一能和承瑞开玩笑的人。承瑞顿了顿,道:“我不急啊。”出门爬个山急啥?吴学士唇角发抖,拉着慕容狐要打转,道:“殿下既然不急,那我们先走了。您是放假了,咱们可当着差呢。”
几个丫头立在后面偷笑,晚晴亦笑:“进来吧,外头怪热。”
吴学士才跨了半只脚,却见承瑞扬手,道:“不必进来了,反正要出去。”吴学士脸耷拉着像歇菜的黄花,道:“殿下有何吩咐?”承瑞拍了拍吴学士肩膀,道:“晚晴想登山,你去备一条软竹编的春凳,能用长杆抬的,晚上我们一起去山顶看落日。”
晚晴轻锤承瑞,嗔笑道:“想必天上的月亮也是好摘的,反正叫他们动手。”
吴学士不懂这茬,但承瑞吩咐他做,他自然能吩咐其他人做,遂道:“微臣遵命。”承瑞沉思半响,又道:“阿狐,有件事你记着。”阿狐对承瑞的话向来言听计从,道:“殿下尽管吩咐。”承瑞想起早上自己在江无手里吃了亏,便道:“明日寅时末分,你在湖边等我。”
阿狐问:“殿下的意思是”
承瑞当着晚晴面,稍觉难堪,便道:“明日再说。”
阿狐未敢多问,只抱拳道:“是。”
傍晚时候,因吴学士有一封紧要的文书遗落在太鼎殿,旁人去拿,总觉难以安心,遂请慕容狐亲自去取。到了山脚,慕容狐又见妇人在路障处喧闹,遂勒紧马头,道:“又是你们?”
林小清一见阿狐,立马像闻见肉香的老虎,她奔至阿狐马下,喜道:“慕容大人!我有样东西送给您,您别嫌寒碜。”没等阿狐反应,她已从布兜中取出两盏玻璃油灯,自作主张挂在阿狐的马镫上,笑盈盈凝视着阿狐。
阿狐怒道:“你在干什么?”
小清从小在山林中长大,涉世数年,依然满腔的热情与纯真。她皮肤黝黑,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两只斜月,她道:“昨日见吴大人马上挂着玻璃灯,而慕容大人没有,我心想必是夜里行走时有用,点燃了灯便可看见底下的路,于是去街上给大人买了”她话没说完,慕容狐忽而双腿使劲一蹬,两个玻璃灯便“啪啦”滚进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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