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马车滚滚向前,周围有几个护卫保护着这个并不起眼的马车。
车内笑儿沉沉的睡着,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她似乎做了一场梦,梦中的女孩,穿着华美的衣裳,在深宫中奔跑着,寻找着,哭泣着,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娘亲,宫里富丽堂皇,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如同人间仙境一般,却透露着地狱般的阴冷,似乎永远走不出去一般。瞬间面前出现了无数个狰狞的脸,嘴中咒骂着:”这个妖孽害死了她的娘亲,杀了她,杀了她,她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那些狰狞的脸不断靠近……
马车一阵颠簸,笑儿大喊道:“不……不要!”,笑儿从昏迷中惊醒,冷汗已经浸湿了鬓角的头发。好一阵子都无法从刚才的梦中抽离。渐渐的平复心情,逐渐恢复意识。才发现自己正在移动中,即刻清醒。睁大双眼,兰姨就在一旁坐着看着她。
“你醒了,来喝水!”兰姨依旧平静如常的将水袋递了过去。
“是你迷昏了我?你要做什么?这是哪里?你要带我去哪?”笑儿没有接水袋,支撑起虚弱的身子质问道。笑儿从来没有这样对兰姨说过话。
兰姨没有在意笑儿的失礼,将水袋放在一旁,淡淡的说道:“是我做的,我们在去匈奴的路上。”
笑儿摇了摇头,眼泪瞬间划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兰姨心疼的伸手抱住笑儿:“孩子,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回大汉。那里危机四伏,回匈奴不好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那里。”
笑儿一把推开兰姨的手说道:“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回去,我不能丢下去病哥哥一个人,我答应过他,我会等他的。”她无法想象霍去病在知道自己离开后会是怎样,哪怕仅是想想都足矣让她心痛的喘不上来气。
兰姨脸色一变,怒斥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要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你知道你的生命有多珍贵吗?你有想过为你没能够活在这世上死去的皇后娘娘吗?你有想过这么多年来把你拉扯大的我吗?难道在你心里我们都抵不过霍去病!”嘴上虽然说的决绝,但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
笑儿知道兰姨伤心,也想到自己刚才说话态度不好,深深地感到自责,一把抱住兰姨,两个人抱在一起相互依偎,哭了许久。
笑儿哽咽的说道:“兰姨,我知道你心疼我的安危,我知道自己不懂事,不该让你伤心。但我真的爱去病哥哥,他是这世上除了你对我最好的人。为了我,他放下将军的身份为我亲手下厨;为了我,他愿意改变自己的战术,同意与匈奴义和;为了我,他不顾皇命延误军机,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我,他以红锦为媒,三军为证,许下誓言今生只娶我一人。他对我的好我今生都无以为报。兰姨,笑儿自小就没有家,不知道家该是个什么样子,我总会偷偷看着别的孩子有人疼有人爱,自己悄悄抹眼泪,而这些我都不敢让你看见。我怕你会伤心。直到遇见了他,他实现了我对家的所有期待,他爱我疼我宠我,毫无保留的对我好。我真的好想留在他的身边,我真的不能失去他。兰姨,我真的没有办法在你们两人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们都是我最亲最爱的家人,我谁都不想失去。兰姨求求你,笑儿刚有一个家,不要把它夺走好吗?”
兰姨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傻孩子,你可知道,你留在他的身边有多危险吗?长安危机四伏,不知多少人想要取你的性命,卫子夫也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笑儿看出兰姨已经动摇,眼神坚决说道:“兰姨,我意已决,无论生死,我都要陪在他的身边。”
兰姨摇摇头,手抚着笑儿的发,无奈的说道:“你真的和你娘亲很像,当年她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刘彻取得皇位的一枚棋子,也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她明明知道宫中危机四伏,皇上已经背弃诺言变心她人,她还是不离不弃的陪伴他,倾尽所能保护他。太皇太后去世后,她受尽欺凌,皇上任由她受委屈也不加阻止。她明知道生下你会为她带来杀身之祸,去的拼死也要留下皇上的骨肉。皇后娘娘就是太傻了,太爱皇上了,可她从不曾想过帝王之家哪有什么真情可言啊!为了权利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又怎会在乎儿女情长?皇后娘娘就是动了情,才会落得这般田地。笑儿你可想好了,虽然霍去病不是什么帝王,但他在朝中的地位绝不输给皇子们。况且他在深宫中长大,耳濡目染,说不定也是个无情的人。别到头来,落得跟皇后娘娘一个下场。那时候你该情何以堪啊!”
笑儿拉住兰姨的手,深情地说道:“去病哥哥不会的,我信他。就算他有一天变成那副样子,这也是我的命,我是不会离开他的。兰姨,你总说娘亲命苦,可是你可曾想过若是娘亲还活着,她会后悔她所决定吗?我想她不会,即使再来一次,她还是会留在父亲身边,因为她爱他,只要是能留在父亲身边母亲就是快乐的。我倒觉得母亲这辈子是幸福的,她用尽全力的去爱过一个人,比起那些没有情爱的行尸走肉,不知幸福多少!幸福不是生活的有多安逸富足,而是和爱的人在一起。无论风雨,初心不改。若是娘亲还活着,她一定会同意我留在去病哥哥的身边的!”
兰姨的眼睛瞬间亮了,又缓缓的闭上双眼。呢喃道:娘娘若是活着会怎样抉择?娘娘活着的话……
她忽然睁开眼睛,冲着前面的车夫说道:“停下,原路返回。”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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