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食堂的门口,用手电筒照亮,长条的桌子上堆满了酒瓶子,地上都是烟头、骨头和摔碎的碗。他气得浑身发抖,向食堂师傅的床走去,看到他吐着团团的酒气,蒙头睡大觉。
“b养的!你火不生,饭不做,想造反?”
姜树枝用手电筒砸着他的头,他用手摸摸头,一个翻身,又呼呼睡去。
“这些b养的们!都造反了!”
姜树枝只好自已点亮马蹄灯,拎着马蹄 灯走进宿舍里,两边的长条床上的渔工们都横七竖八地躺着睡大觉,一阵阵酒气熏得他捂住嘴巴,他跑到走廊里呕吐不止。于福田慌张地向二号网渔工的宿舍跑去,看到在门口呕吐的姜树枝。
“姜工长,我网上的渔工都喝死了;你网上的渔工怎样?”
他指了指渔工的宿舍,又弯腰呕吐。于福田望着和他网上的渔工宿舍里的情况一样,他气得跳脚,破口大骂:
“这些b养的!他们都疯了吗?这是谁带的头,调查出来,开除他!”
他俩气疯了,都站在门口歇斯底里地大骂,骂到嗓子哑了、骂到风停雪霁、骂到太阳的光芒照在达赉湖上;尽管他俩骂了几个小时,回答他俩的却是此起彼落的呼噜声,像和谐的旋律一样的声音。许场长吃过早饭,在院子里看到一号网的房屋前留在雪上的一串串脚印,而二号网和三号网的门前仅有几个人的脚印,他觉得有些奇怪,便向二号网走去。他打开门,看到姜树枝和于福田沙哑着嗓子骂大街。
“你们没有出网呢?”
两个人无力地回答许场长,他走进渔工的宿舍里,吃惊地问:
“都喝醉了?这是因为啥?屋里怎么这么冷?没生火呀?”
他转身走进食堂,看到桌子上和地上一片狼籍,炉子里没有生火,大师傅还在醉梦里。二号分场从成立以来没有发出过这样的事情,两个网的渔工分明是罢工。他刚转身,姜树枝和于福田迎面走来,他俩的情绪稳定多了。
“姜工长,于工长,你们两个网的渔工昨晚上都喝醉了?大师傅也喝醉了?他们到现在都烂醉如泥?你俩是两个网的工长,到底是什么原因?”
许场长绷起脸,厉声问道。
两个人平时脸上的盛气凌人的傲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哭丧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原因。
“你俩赶紧把他们都叫醒!真是荒唐!”
许场长拂袖而去。两个人慌了神,跑进渔工宿舍,温言软语地摇着他们的胳膊,晃动他们的头,没有了刚才的大发雷霆和破口大骂。一个渔工在他的摇动下,翻了一个身,嘴里嘟囔道,“你再骂我们b养的,我们就起床了。”
他俩听了呆若木鸡。姜树枝向于福田使眼色,两个人走出渔工宿舍。
“福田,这些渔工的怨气都是冲着咱俩来的,如果不马上平息下
来,咱俩的工长谁也当不成了。”
官迷的于福田听说工长保不住,他吓得半死,怔怔地看着足智多谋的姜树枝。
“福田,都是姚侗这个丧门星把咱俩搞臭的,两个网的渔工看到他领的网打的鱼多,而且都是放小场子;他们的心里不平衡,所以借酒闹事、借酒罢工。”
“姜工长,咋办呢?”
于福田怕丢了乌纱帽,惊慌失措地问。
“张大包,吴邪和他们关系好,咱俩只能求助他俩做工作,把事情平息下来。”
他俩急急忙忙地跑到马圈里。张宏武和吴邪喂完马,正坐在马圈里吸烟。
“姜工长、于工长,今天风休了;你俩不在家陪老婆,来马圈干嘛?”
吴邪眯缝着眼睛,话里带刺。
“两个大哥把马喂得膘肥体壮,我和姜工长来看看两位大哥。”
张宏武站起来,他早已看出了他俩的真正来意。
“姜工长,于工长,你俩别拐弯抹角的,有话直说!姚工长出网了,你俩的两趟网为什么不出呢?渔工们罢工了?”
张宏武一语道破真相,姜树枝和于福田脸窘得越来越明显。他俩平时趾高气扬的,从来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俩,此时此刻,他俩像两条摇尾乞食的狗一样。吴邪也站起来,他挺起腰,昂起头。
“姜工长,于工长,你俩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吴邪的语气倒像他是场长。
“张大哥、吴大哥,……”
姜树枝的脸涨红的如蒸熟的龙虾,即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说不出来。
“张大哥,吴大哥,渔工们罢工了,你俩和两趟网的渔工关系好,劝劝他们,给我俩一个台阶下,帮助我俩把事情平息下来,我和姜工长请两位大哥喝酒。”
于福田卑躬屈膝地说。
“姜工长、于工长,你俩就照直说呗!我和吴邪去劝劝。”
两个人挺直腰杆走出马圈。
张宏武和吴邪走进二号网渔工的宿舍,渔工们都没起床。
“兄弟们!你们都风休了?我和吴邪今天馋酒了,想和兄弟们喝几碗酒!”
张宏武的大嗓门在宿舍里响起,渔工都从被窝里爬出来。
“大包和吴邪来了!咱们快起来!”
“豆杵子洞被雪封住了,吴大哥!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我把洞挖到马圈里,我从马圈里爬出来的。”
吴邪说着,打着挖洞的手势,屋里响起了欢快的笑声。二号网和三号网的渔工都起床了,食堂里和宿舍里都生起火;本地的渔工和外地招工来的渔工都得到了张宏武和吴邪的帮助,把他俩当成了亲大哥。三号网炖好的肉端到二号网,一条长桌上挤满了人。张宏武和吴邪坐在桌子的首位,他俩像是两个土匪头子,渔工都恭敬地向他俩敬酒。渔工们两碗酒过后,昨天晚上的牢骚和抱怨又一古脑地发泄出来,等到他们都发完牢骚,食堂里静下来。张宏武和吴邪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渔工们都发愣。张宏武看到火候到了,他站起来问:
“兄弟们!你们来打网为的是什么呀?”
“为了挣钱!”
渔工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兄弟们,这就对了!我知道你们的牢骚和抱怨,干得活多,打得鱼少,奖金分得少,看到一号网场子放得小,打得鱼多,奖金分得多,你们眼红、憋气。冬网打了两个月了,再有两个月就结束了,你们舍家撇业的来到渔场,为的是挣钱,干嘛闹风休和闹罢工呢?你们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张宏武的一席话说得渔工们都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大包说的有道理。”
“我们都想去一号网。”
渔工们纷纷表示。
“兄弟们,三个网都安排好了人员,许场长不会给你们调配的。你们都愿意跟着姚工长干,你们明年冬天再来。”
“张大哥说的对!咱们明年冬天再来,不去那两个b养的领的网!”
二号网和三号网闹罢工的风波平息了。
姜树枝和于福田耷拉着脑袋坐在许场长的办公室里听他的训斥:
“这次多亏了张大包和吴邪,你们两趟网大多数渔工都是外地招工来的,如果他们都卷起铺盖回家,现在到哪里去招工,你俩想到过吗?两趟网停工是小事,传出去以后,你俩丢得起人吗?林区招工来的十个劳改释放人员你俩都不敢接收,我把他们都分到一号网,他们为什么没有闹罢工?你俩要好好和姚侗学学。”
“你俩要好好和姚侗学学”的话,像是两把利剑一样刺痛了他俩的自尊心,同时也在他俩的心里埋下了复仇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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