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红！你不相信，咱们都一起去看看她！”
黄英把铁锹扔在地上；妇女们都放下铁锹，跟着她一起走。
左红走到土坡上，她两手掐着腰：
“你们都想闹事吗？我是队长！我说了算！你们谁不服气谁到张书记那里告我去！”
她的目光停留在马淑兰的身上。
“不是有人告我吗？张书记不是也来了吗？把我咋样了？”
她跺了跺脚。
“不就是苍蝇钻进厕所里找屎吃，可是她还没有吃着！”
马淑兰拿起地上的铁锹，她气得脸色苍白。
“左红！你是黄鼠狼子吃了死孩子肉，你说不出人话！”
她举起了铁锹。
“我拍死你！我拍死你！……”
母亲和宋玉珠拉住她，她的辫子甩到了肩上，眼睛里放射出了愤怒的光芒。
“孙小兰的活就让她自己干，谁要是帮她干了，谁这个月就没有
工资！”
她说完，跺跺脚，抖抖衣服走了。
马淑兰气得坐在地上。
“我没有见过这样无耻的女人！”
“淑兰，她就是这样不要脸的女人！你不要再生气了。”
孙大姐劝着她。
“姐妹们！咱们下午把小兰的荒地给开出来吧。”
“孙大姐！你不说，我们也应该这样做。”
黄英说道。
“姐妹们！咱们下午见。”
孙大姐说完，她转身离开。
“孙大姐！你等一下。”
母亲叫住她。
“孙大姐！咱们一起来挖地，让左红看到了，她又说咱们密谋什么，她告到张书记那里，又是麻烦事。”
孙大姐她们都愣住了。
“孙大姐，再说吧，你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扣除一个月的工资不值得，你们下午都别来了，我一个人把荒地挖出来。”
“岫蓉！看着这块荒地不大，你一个人还不干到半夜去？”
孙大姐吃惊地说。
“孙大姐，没事的，我是庄稼人。”
母亲中午回到家里喂完猪和鸡，她吃过饭来到地里，看到了孙小兰在地里的瘦弱身躯，她吃力地挖着地。
“孙大姐，你的病还没好？你快回去休息吧。”
母亲夺走她手里的铁锹。
“岫蓉，岫蓉，你帮我的够多了，我心里一直都过意不去。”
她虚弱无力地说，仅仅一天多没有见到她，她又苍老了许多，身体瘦削，两眼无神，腊黄色的脸颊像秋天里的枯草一样。
母亲扶着她坐在地上，她咳嗽得厉害，母亲摸了摸她的额头。
“小兰！你在发烧，我送你回家。”
她推开了母亲的手。
“岫蓉，一点小感冒，我把地挖出来，别耽误你们明天培垄。”
她站起来，拿起铁锹，母亲夺走她手里的铁锹放在地上。
“小兰！我领你去找文大夫。”
母亲拽着她的手走进卫生所。
“文大夫，你看看小兰是不是感冒了？”
文大头给她号号脉、给她量一下体温。
“岫蓉，小兰感冒了，还是高烧。”
她紧张得不得了。
“岫蓉啊，这回你不用担心了，感冒药我备得多，再也不用东找西借了。”
他在药柜里拿着药。
孙小兰咳嗽得更厉害了。
“文大夫，小兰咳嗽得厉害了，是感冒引起的吗？”
文大头欲言又止。
“我再给她号号脉！”
他把住孙小兰的脉博，脸上的表情紧张了。
“岫蓉，让小兰回家按时吃药，不能出家门了，春天风大，不要加重了病情。”
母亲接过他手里的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文大夫，小兰咳嗽是感冒引起的？”
他远离了孙小兰，手捂住嘴，站在窗前。
母亲和孙小兰走出卫生所。
“岫蓉，你不用送我回家了。”
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岫蓉，我这病秧子，给你添了多少麻烦呀！”
她抹着眼泪回家了。
母亲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疼疼的。她向菜地走去，感觉到文大夫有什么事隐瞒着，她转身又回到了卫生所。
“文大夫，我觉得小兰的咳嗽不是感冒引起的，我得了重感冒没有咳嗽的这么厉害？”
“岫蓉啊！小兰刚才在这里我没敢说出来，怕她有思想负担。”
他把一盒药放在柜子里。
“岫蓉，我给她号了第一次脉不敢相信，你又让我给她号了第二次脉，……”
“文大夫，她得了什么病？”
“唉！……”
他悲痛欲绝地一声叹气，母亲的心揪了起来。
“她得了肺结核！……”
“肺结核？什么是肺结核呀？”
“肺结核病人不好治，她现在已经到了开放期间，需要隔离治疗。”
“隔离治疗就是不准见人吧？”
“岫蓉，得了肺结核病的人到了开放期，她的大小便，唾液，饮食都会传染给别人，一旦传染了肺结核病非常痛苦，也非常难治愈。”
母亲离开了卫生所，她走到地里，拿起铁锹挖着地，不知不觉间已经是黄昏，晚霞照在翻起的黑土上，她感到了特别的好看，像是回到了老家的田园生活中。
“妈妈！妈妈！”
园清喊着她，他和父亲走到她身边。
“岫蓉，我听淑兰说你在替小兰挖地，我做完饭了。”
“妈妈！爸爸给你带来的饭。”
园清把饭盒放在地上。
“岫蓉！你吃饭吧，我来挖。”
“姚侗，你带着园清回家吧！我把剩下的荒地开垦出来。”
母亲的倔强脾气上来了，父亲只好转身离开。
“妈妈！妈妈！你快吃饭吧！”
园清打开了饭盒。她坐在地里吃完饭又继续挖地。
“妈妈！你不喜欢吃肉？饭盒里的肉你都吃了？”
母亲停下来，她看着稚气十足的园清说：
“妈妈今晚饿了。……”
母亲在明亮的月光下把剩下的荒地开垦出来之后，园清躺在草地上睡着了，她背起园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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