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叼着泥土在库房的屋梁上筑巢,叽叽喳喳地叫声响起,一片忙碌和快乐的氛围。
王铁柱带领渔工们补网,父亲走进库房。
“姚场长来了。”
王铁柱放下梭子,他站在吊起的网前,高大健壮的身体映衬的身边的渔工们矮小而且瘦弱,宛如羊群里的骆驼。
“铁柱,你补网吧,我也是来补网的。”
新来的渔工们停下来梭子。
“姚场长!你会补网?”
曹老大笑起来说:
“姚场长会不会补网,你们看看。”
渔工们都围绕着父亲,他拿着梭子缠着网线,在他们眨眼之间梭子上缠满线,他一手拉住网,一手补起网。
“没看到姚场长缠线呀?”
“我看到姚场长拿起梭子来,没看到他缠线啊?”
两个渔工纳闷地说。
曹老大走了过来。
“你们都见识了姚场长会不会补网了?”
“这么热闹呀!”
张荣走进库房,他白皙的脸颊,微微的笑容,和在场的渔工形成了鲜明对比。
“都说姚场长补网快,我也学习学习。”
他拿起梭子缠线,梭子在他的手里掉在地上。
“张书记!姚场长补网是行家里手呢,他是科班出身。”
王铁柱说道。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张荣慌得又捡起梭子,梭子又掉落在地上。
“张书记!你是白面书生,不要逞能了!快回办公室去喝龙井茶吧!”
王铁柱使劲地拽了一下网,张荣臊得脸通红,他尴尬地下不了台阶。
“张书记!你快回办公室喝茶吧!摆弄你心爱的钢笔吧!”
张荣一惊,他看着王铁柱鄙视嘲笑的眼神,难道他知道了我和春
花的事?不可能!绝对的不可能!他安慰着自己。他又拿起梭子,笨拙地缠着线,手一滑,梭子又掉在地上。王铁柱大笑起来。
“张书记啊!你的手不是干粗活的;你的手是拿钢笔的,而且你拿着红颜色的钢笔,——更带劲!”
王铁柱连说带笑的,曹老大和渔工也都笑了,他窘得放下线和梭子,屋梁上的燕子叽叽喳喳地叫,更加叫他心烦,他正了正衣服,向王铁柱投去了一撇微笑的表情,转身离开。
“王工长,张书记很有涵养,你当我们的面和他开玩笑,他微笑地走了。”
一个渔工说道。
曹老大的脸上挂满了忧虑和不安。
“铁柱啊!张书记的笑不是好笑。”
他拽着网,大咧咧地说:
“不会吧?笑就是笑,还能笑出坏心眼来?”
燕子飞来飞去的影子在渔网上划过。张荣回到办公室里,拿起钢笔来。
“王铁柱知道我和春花的事情?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老是提到钢笔,而且还知道是红色的?”
他看着钢笔仿佛是又看到了梁春花穿着玫瑰色的衣服,他的手颤抖了一下。
“王铁柱知道了?他如果不知道不能总是提起钢笔。”
张荣想到这里,他把钢笔摔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望着窗外、望着库房的门。
“王铁柱!你仰仗姚侗,竟敢在众人面前嘲弄我,而且暗讽我和春花的事情,我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姚侗培养你当副场长,那是做梦!我让你的工长都当不成!”
他又拿起了钢笔,展开稿纸,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他把钢笔放进抽屉里,听到了父亲和王铁柱他们说笑着走出库房,他气得半死。
“王铁柱!你今天的笑就是你明天的眼泪!”
他拿起稿纸摔在桌子上,狠狠地说。
傍晚,吃过饭后,渔工都坐在床上打扑克,只有王铁柱坐在桌前写思想汇报,他已是十年的积极分子,加入党组织是他的理想和信念,十年来他始终以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每一个月都向党组织汇报一下自己的思想。
电灯灭了又亮了。
“王工长,熄灯的信号,快上床睡觉吧!”
他把钢笔帽插进笔尖,拿着写好的几页纸上了床,不知道为什么他兴奋地睡不着觉,盼望着天亮把思想汇报交给党组织。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来到办公室,张荣望着窗外。
“张书记!”
“哎呀,是王工长呀。”
张荣客气说,他给王铁柱沏了一杯茶水。
“张书记,我这个月的思想汇报。”
他庄重地放在张荣的手里。
“哎呀!王工长,分场的几个党员积极分子就你写的思想汇报多,年青人要求进步是件好事!”
他和蔼地说道。
“王工长,你坐下,我看看。”
他翻阅着。
王铁柱看着张荣微笑的样子,他自信起来,张荣来分场三年多了,他每一次写的思想汇报都得到了他的表扬,夸他的文笔好,他也以此为荣。他上中学的时候就是班级里的语文课代表,作文在整个学年段里第一,老师经常拿他的作文作为范文在班级里朗读,他参加工作之后常常引以自豪。
张荣看完了思想汇报,他抬起头来,笑眯眯地说:
“王工长,你写的思想汇报不深刻吗?”
他的自信心消失了,愣愣地看着张荣。
“思想汇报的篇数倒是挺多,但是缺乏实际的内容,都是些空洞的口号,没有把你的思想认识写岀来。”
他站起身来。
“王工长,你的思想里面还有没有阴暗面,这是你重点要写的东西,你要深刻剖析自己的思想是否纯洁,是否有没有小团伙的打击报复行为?”
他拿起思想汇报交给王铁柱。
“王工长,你回去重新写,要深刻反思一下自己,写出深刻的认识来。”
王铁柱拿着思想汇报回到了库房,呆坐在渔网上。
“铁柱,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呢?”
他像是没有听到曹老大说话,望着房梁上的燕子窝,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似乎是让燕子给他回答。
“难道是我的思想没有写深刻了?哪里存在着不足呢?原来我的思想汇报都得到了张书记的夸奖,这次是为什么呢?”
他在心里打着问号,一天到晚都是惴惴不安的,补网时拿着梭子,拽着渔网,梭子停在空中,整整一天也没有补几个网眼。
“王工长想对象了。”
渔工和他开玩笑。
“王工长该找个苏联姑娘,黄头发,蓝眼睛的。”
他们说笑起来。
王铁柱全然没有听到。
晚上,吴邪送来了几只旱獭子,大师傅炖煮了,渔工们围绕在一起喝酒。
“王工长,你最意吃旱獭肉了,快过来吃肉喝酒吧!”
大师傅叫着他。
“爷们儿,王工长写情书呢!”
臧喜嚼着肉、喝着酒说。
“唉!我和我老婆见了一面就结婚了。”
大师傅啃着旱獭腿,他喝了一大口酒。
“情书?我们哪里知道情书呢?”
“爷们儿,你结婚前没有亲过婶的嘴?”
“小臧,亲嘴?”
他放下手里的肉。
“我连你婶的手都没摸过。”
他咂了咂嘴,遗憾地说。
渔工们都笑出来。
“那你是啥时候和婶亲的嘴呢?”
渔工们都兴奋得不得了。
“啥时候?”
他喝了一口酒。
渔工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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