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雨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对话，思绪不由得飘回十多年前那个阴冷的早晨。
噩耗、哭泣、停尸房、警察、丧礼、坟墓……
压抑的气氛、陌生的画面、悲伤的面孔……令她小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撞击。
年仅五岁的她已然知道，家里发生了大事。
从此以后，她再也见不到亲爱的爸爸和妈妈。
从此以后，她和哥哥被送到养父母家，开始了寄人篱下的日子，也跌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多少个阴暗的日子，她和哥哥遭受着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虐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默默承受着锥心的痛楚与伤害。
多少个漫漫长夜，她和哥哥饥寒交迫，紧紧抱在一起，因为思念父母而捧着淌血的心悄悄拭泪。
多少个水深火热的日子里，哥哥为了保护她免遭伤害，不惜用生命来保护她，即使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甚至奄奄一息。
江烟雨的泪水噙满了眼眶。
尽管脱离地狱好几年了，但一想到过去，她仍然心有余悸。
她不想再躺了，从床上爬了起来，掀开了被子。
“烟雨，你醒了！”
江明诚一看到烟雨醒了过来，立刻冲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头痛不痛？渴不渴？累不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啊……”
江明诚倒了一杯水，端到江烟雨嘴边，一口一口地喂她。
江烟雨接过水杯，久旱逢甘霖，口干舌燥的她急促地喝下了足足三大杯的开水。
“慢点喝，小心呛着。”
“烟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霍旗风走了过来，关心地问。
“我没事了。
霍长官，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
江烟雨喝饱后，体内得了滋润，顿时觉得精神多了，“你放心，我会努力锻炼的。”
江烟雨轻轻地说。
一阵暖流缓缓划过霍旗风的心田。
自从多年以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女孩，他的心，就一点一滴地被她征服了。
善解人意的她、乖巧的她、孱弱的她……一直深深地震撼着他、吸引着他，令他时而温暖，时而感动。
今天早上，当他亲眼目睹霍清明拉着她的手冲进训练所的那一瞬间，他埋藏在心底里的危机感彻底被唤起，某种不好的预感使他的心开始惴惴不安。
后来，看到霍清明如此在意江烟雨，他的心底陡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
有点愤怒，有点担忧，有点低落，又有点酸楚……五味杂陈的情绪令他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帐然若失。
“好，明天开始咱好好锻炼。
今天，我放你半天假，你先好好休息，晚上再开始训练吧。”
霍旗风微笑着，温和地说道。
“我……不用再去罚站了？”
江烟雨怯怯地问。
“当然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
霍旗风转向江明诚，“你也留在这里吧。
待会儿午饭时间，你去食堂给我们打三个人的饭，我们仨就在这里吃吧。”
听到霍旗风如此有人情味的安排，江明诚这下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是。”
江烟雨站了起来，在哥哥的搀扶下，走到窗台边。
一个挺拔的身影，依然伫立在旭日阳光低下。
他的汗水随着衣角一点一滴往下而落，在地上积成了一滩水。
她想到他从早上到现在还滴水未进，不由得一阵心酸，转向了霍旗风：“霍长官，霍清明和我一样，已经受到教训了，你能不能……也饶了他吧？”
江明诚听了，朝窗边看了一眼，跟着附和：“风，这两个孩子都不是警校出生，自然还不了解这一行的规矩，这才第一天，以后有的是时间，咱慢慢来吧。”
听到江家兄妹都这么说，霍旗风不再固执，点点头。
“诚，你去把他叫上来。”
“是。”
江明诚亮声应答，转身出去。
江烟雨站在三楼的窗台边，远远地看着江明诚走到霍清明的身边，跟他说了几句话。
霍清明默默地跟在江明诚身后，走进主楼。
几分钟后，霍清明出现在他们眼前，恭敬地叫了声：“霍长官。”
才一个上午的时间，他白皙的脸颊就已被晒红了，汗流满面的他仿佛一只刚从水里出来的落汤鸡。
他不顾此刻的狼狈，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烟雨，眼神里有些释然，也有些怜惜。
“多亏了江长官帮你说话，否则，我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了你。”
霍旗风严肃地说。
霍清明看了一眼江明诚，朝他微微鞠了个躬，不卑不亢地道谢：“谢谢江长官。”
“现在，马上回去你的宿舍，所有的必需品都已经放在你的床铺上了。
换上制服，把你的个人物品放进宿舍走廊的保险柜里，密码是3031，然后再回到这里，我有话对你们两个说。”
“是。”
霍清明答应道，离去的脚步却突然犹豫了一下。
“还有什么问题？”
“请问长官……哪里有水可以喝？”
此时，霍清明早已唇干舌焦，口渴难耐。
“食堂有饮水机。
拿自己的水杯去打。”
霍旗风面无表情地回答。
江明诚实在看不下去，直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谢谢江长官。”
霍清明说完，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江明诚接过杯子，再去倒了满满的一杯递给他。
喝完以后，霍清明的脸色才稍微有所好转。
他感激地向江明诚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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