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压阀泄气的嘶鸣中，陈阳的后背紧贴着林晓温热的呼吸。
他们的太空服在狭窄的维修管道里卡成暧昧角度，战术腰带硌着对方髋骨的痛感如此真实——就像十五年前在地质勘探队初遇时，两人挤在塌方的冰窟里共享氧气瓶。
"
呼吸频率标了。
"
林晓的菌丝从手套渗出，在陈阳面罩上勾勒出敌方巡逻路线。
她梢的荧光孢子随动作飘落，映亮管道内壁某行刻痕——那是二十年前林楠用地质锤留下的求救信号，暗号规律与他们此刻追查的冰核走私链完全一致。
陈阳的喉结动了动。
记忆如量子纠缠般涌现：暴风雪夜的科考站，林楠失踪后第七天，林晓裹着同件防寒服蜷缩在数据终端前。
她的菌丝那时还不受控制，在金属桌面蚀刻出妹妹的星图胎记，而自己递过热可可的手背，至今残留着被她无意识缠绕的灼痕。
"
三秒后突破。
"
林晓突然扣住他的手腕，菌丝在皮肤下汇成共振频率。
他们撞开管道盖板的瞬间，反物质手雷的蓝光吞没了整条走廊。
陈阳在爆炸气浪中护住她的头罩，这个曾演练过千百次的动作，此刻因共享记忆里的体温而微微颤。
目标仓库的低温舱排列如蜂巢。
林晓的菌丝刺入某具冰棺，全息日志瀑布般倾泻：十五年前的走私记录里，某个加密编号的货物图像逐渐清晰——正是林楠当年被劫持的救生舱。
陈阳的战术刀突然凝霜，刀柄传来的量子震颤与林晓的脉搏同步，那是冰川文明基因链特有的共鸣。
"
他们复制了她。
"
林晓的菌丝在冰棺表面结出霜花，棺内沉睡的少女有着林楠的面容，脖颈后却烙着火种猎人的条形码。
当陈阳的dna认证启动解冻程序时，警报器突然哼唱起林楠最爱的童谣，仓库重力场瞬间反转。
他们在失重中撞向彼此，陈阳的臂环卡住林晓的战术背带。
敌人狙击手的红点扫过她裸露的脖颈，那里有道旧伤疤——七年前某次任务，他为她挡下粒子束灼伤留下的印记。
陈阳突然旋身将她压进阴影，子弹擦着头罩掠过，在真空里冻成冰晶项链。
"
东南角通风口。
"
林晓的呼吸在面罩凝成雾纹，菌丝顺着陈阳的脊椎游走传递路线图。
他搂住她腰肢跃起的瞬间，想起女儿诞生那夜——产房外，林晓的菌丝因剧痛失控，将合金墙壁蚀刻成冰川文明的星图。
那时的拥抱也如今日般带着血腥味，却比任何誓言都滚烫。
追兵的重力手雷在身后炸开漩涡。
陈阳借力将林晓甩向逃生舱，自己却被电磁网缠住右腿。
她的菌丝突然暴长，刺入他大腿动脉直连神经系统。
痛觉共享的刹那，陈阳看见她记忆深处的画面：林楠被劫持前夜，姐妹俩在基因实验室的拥抱；朵朵第一次喊妈妈时，林晓藏在背后的、因菌丝反噬而溃烂的手掌。
"
这次换我。
"
林晓的菌丝绞碎电磁网，瞳孔浮现冰川文明特有的冰蓝色。
逃生舱闭合的轰鸣中，她沾血的唇贴上陈阳的耳麦："
还记得冰窟里你说过的话吗？"
量子引擎启动的强光吞没了追兵。
陈阳的指尖陷进她后背的作战服，那年塌方的冰窟里，他对着逐渐失温的她说："
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
舱内警报突然沉寂。
林晓的菌丝正将走私数据导入冰核吊坠，侧脸映着星图的冷光。
陈阳伸手抹去她颧骨的血渍，这个动作跨越了十五年光阴，从地质勘探队的新人，到星际火种的守护者。
"
坐标确认。
"
她突然抬头，眼底的冰蓝尚未褪尽，"
林楠的克隆体不止这一处。
"
全息地图上，七十七个光点正在银河系亮起，每个都是妻子失落的妹妹，每个都是丈夫未兑现的承诺。
逃生舱冲进虫洞的刹那，林晓的菌丝自缠上陈阳的手腕。
量子泡沫在舷窗外沸腾，映出他们纠缠的影子——地质锤与基因样本箱，育儿舱与粒子枪，生与死之间无数次的选择，最终都坍缩成此刻相扣的十指。
在意识被冬眠气体吞没前，陈阳听见她几不可闻的叹息："
等这一切结束"
未尽的语句消散在星际尘埃里，如同十五年前冰窟里未说完的后半句，化作菌丝在舱壁悄悄蚀刻的纹路——两个纠缠的dna链，环抱着冰川文明与地球的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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