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课，蜡笔画练习，卓先生放了一些参考图片，让孩子们画动物。
雪兰画了三只紫色的大象，象妈妈，象爸爸，和小象。
卓先生相当欣赏，又提前收了她的画。
随着他们年纪的增长，得到的奖励不再局限于提前放风。
卓先生让其他孩子继续画，找汪姑娘看着，自己则将雪兰带去他的办公室。
这是难得的奖励，代表着可以去看那些珍贵的兰花，以及平时看不到的精美图书。
这种殊荣，数雪兰得的最多，其次是chris，也许为了平衡，其他孩子包括惠珠也象征性的去过一两次。
对于雪兰拔得头筹，大部分孩子已经当做日常，见惯不惊。
只有惠珠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递给她一个眼神。
雪兰想到了前几天惠珠跟她商量的事。
哦，是在提醒她跟院长求情。
雪兰压力有点大，在办公室的小花圃，见了那些斑斓的兰花，也不像平时那么雀跃。
卓先生见她兴致缺缺，以为她审美疲劳，忽然说，“今天我们不看花，我们来看看别的——”
说完，他竟蹲下来，亲自动手，将一颗兰花周围的泥土小心慢慢的弄松，露出了平时看不到的根系。
雪兰睁大眼睛，看着根部那一团纠结交错的包块。
卓先生笑道，“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兰花，它的根竟然如此丑陋？”
雪兰着魔似的，伸手去碰了碰那团根。
卓先生把它重新埋回土中，“这种红门兰可以长在草原，可以长在岩地，可以长在丛林；它本来在地中海，却被人带到亚洲、美洲、非洲……但不管在那里，这团根瘤菌都紧紧的跟着它。”
“——根瘤菌？”
听到新鲜词，雪兰重复了一遍。
“别看它的花这么漂亮，其实是靠着丑陋的根瘤菌提供营养哦。”
雪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大概是新东西给她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完全忘记了求情的事。
回到教室，惠珠把她拉到一边，“怎样，说了吗？院长什么反应？”
雪兰心想，如果说自己看花看的压根忘了，惠珠一定不高兴，只得敷衍道，“提了一下，他没搭理。”
“真的吗？”
惠珠怀疑的问。
“——不然你自己去说吧。”
过几天，育幼院来了一群穿制服的人，里里外外巡查了一遍，不断往本子上登记什么，头头跟卓先生去办公室，其他人就跟小孩们问问题。
吃的怎样，住的怎样，学的怎样……
最后头头从办公室出来，脸色不太好，一行人扫兴而归。
惠珠作为偷听小能手，获得了第一手情报，在寝室里科普。
原来那些人是教育局的，也不知哪来的消息，听说育幼院居然还有一批适龄儿童没有接受正规教育，于是过来跟院长商量，表示辖区内的几所学校都对孩子们敞开怀抱，建议院长将他们送出去正经读书。
不出意外的，被院长拒绝了。
毕竟不是公立机构，接近于民间慈善单位，院长说了算，一行人只得悻悻而归。
惠珠面有忧色，“怎么办，我听周太太说，再过几天，中考报名注册就要截止了……”
雪兰注意到之前教育局过来调查的时候，有人问惠珠，惠珠声泪俱下，万般委屈，但对方表示他们也只能建议，无法强迫执行，爱莫能助。
雪兰跑去问chris，“外面学校长什么样啊，真的那么好吗？”
chris正在做奥数题，面露怔忪，“外面学校啊，我都忘了……”
但雪兰还是看出了他的怀念，于是有些后悔，也许不该看那个花根看的太入迷，也许真的该跟卓先生提一提？
想着这事，她晚上没睡好，半夜被寝室里的悄悄话吵醒了。
是惠珠和棠棠。
她俩的床挨的近，平时也爱凑在一起看服装或是情感类杂志——图书室的新书总是要先经过她们的手，其他人才看得到。
不过还好，chris喜欢看自然科学类，雪兰喜欢看侦探故事，所以不冲突。
只听惠珠问棠棠，“卓先生那个办公室，你去过吗？”
棠棠的声音没她那么有精神，“去过两次，兰花挺好看的，怎么了？”
惠珠奇怪的笑了笑，“你觉得他只是让我们看花？”
雪兰本来希望她们快点结束话题她好继续睡，没想忽然聊到这个，于是来了兴趣。
怎么，难道卓先生也挖了花根给惠珠看？
果然棠棠不明白，“他那里只有花啊，哦，还有图册。”
惠珠忽然问，“他给你看过一种叫‘红门兰’的花么？”
——红门兰？
雪兰忽然想起，之前卓先生挖的那棵，好像就叫这个名字，怎么，难道有什么特别的？
“嗯，看过啊。”
棠棠答的不是太有底气，仿佛是不甘心被比下去，就算没看过、不记得也要硬撑。
“你觉得它长得像什么？”
“——像什么？像花呗。”
惠珠没脾气了，“好吧，你慢慢睡觉。”
两人没了动静，雪兰却睡不着了。
前几天才看过，她还记得这“红门兰”
，但印象深的主要是那个“根瘤菌”
，反而对花没啥印象了。
兰花……还能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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